第十五章 烟火落人间(3)(“说好了。”她以几不可闻...)

夜阑京华 墨宝非宝 3041 字 8个月前

男人呼吸的气息暖着她的耳,还有脸。他静静抱着她:“没有过?和人这样?”

“我不知道……”要怎么亲。连问都不知如何问。

“什么都不用做,”谢骛清在她耳边说,“让我亲你。”

他的唇缓慢地移回来,极其温柔地在她唇上停留了许久,知她是初吻后,想让她记得这种感觉更久一些。何未其实脑子已经空了,什么都想不明白,直到感觉谢骛清微微张开唇,慢慢咬住自己的唇,已经无法抗拒接下来的所有令人脸热的亲吻。

唇上的潮湿,让她本能地紧闭上眼。

谢骛清不再若即若离地亲她的唇,手指滑到她的头发里,将她的头抬高了。他偏过头,将一切愈加深入。何未轻重难控地呼吸着,任由他的舌尖进来。

……

他的手指仿佛带着火,越来越烫,被她头发缠绕着指甲。谢骛清能感知到她的几根头发从他的指甲缝一侧勒了进去。他完全张开唇,教她如何吮吻自己。

罗汉榻常年在烟雾缭绕熏烧下,每寸木头都透着那股香甜颓败的令人厌弃的烟土味。黑暗的房间更像是一个蜘蛛丝缠绕出的盘丝洞……

谢骛清用唇再次回到她耳边,为这初次的亲吻做最后的温存:“起来了。”

他说给自己听的。

说完,先撑着手肘,让自己离开她。

他见何未睁眼,朦朦胧胧地的瞧着自己出神,笑着,摸了摸她的额前刘海,哑声问:“还觉得亏吗?”

她一怔,脸更红了,往旁边一躺,憋了半天才说:“不知道,又没比较的。”

谢骛清这回被惹得笑了声,轻叹口气,离开罗汉榻。

谢骛清将灯重新点燃,摆到古董架上。何未仍觉得嘴唇是麻的。她咬着下唇出神,一见谢骛清转身,立刻松开咬住的唇,但齿痕印还在那儿……

谢骛清回来是,瞥了眼那她唇上的齿痕,仔细瞧了瞧,推断是她自己咬出来的。

他方才是意外的,毕竟有召应恪在前……谢骛清并不大在意何未和召应恪之前的事,但没想到两人能如此单纯。自谢骛清和何未有了一段情的事传出来,总有人要提醒他几两句。

其中还有一位长辈,隐晦地讲说,何二小姐和召家大公子的事之所以闹得如此难看,是因召应恪决定要娶何家另一位小姐后,自觉愧对何未,去何二府请罪。结果何未提出的原谅条件就是,让召应恪在何二府的院子住三日。召应恪竟就答应了,男未婚女未嫁的在一个院子住了三日。这位妹妹好算计,以召应恪的一个愧疚心,换了亲姐姐在家连哭许多天。

“这是一个极为‘不同’……的女孩子。”那位长辈如此评价。

是不同。他想。

以他对何未的了解,何未约莫不是真要做什么,不过想在放手前留下一个心结,不让何家人舒服。这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至于到底两人曾经到哪种程度,他确实没把握。

门外有人说了句,下雪了。

谢骛清见她眼里有欢喜,猜她喜欢雪。佛家有欢喜一词,是说人在顺情之境感受到的那种最真实的喜悦。顺情之境,多难得。

他想让她一辈子在顺情之境里。

他将矮桌挪回来,让她能有倚靠的地方。

何未指汤盅,让他喝。谢骛清笑笑,他当初中两枪,一枪腿一枪腹,过腹的打穿了胃,近两年都不大能吃硬的东西。过来北京后,因不想被人瞧出异样,应酬就喝酒,让人忽略他饮食当中的不正常。有一回回去小院儿里喝粥,林骁副官无奈问他,是喝酒伤,还是吃硬物伤,他又不是医生,自然答不了什么正经话,只笑着说:半斤八两,且凑合且过。

临近一回吃硬食是那块桃花糕。后来去饽饽铺点的,都是尝了一点滋味就算了解了她的口味。眼下这碗腊八粥里的谷物不少,胜在是粥,应该问题不大。

“下午你见过的那位老先生和我说,你胃受过伤?”她忽然问。

谢骛清意外那老医生的医术。他没否认,打开汤盅。

“老中医厉害吧?”她笑,“什么都能诊出来。”

何未虽在玩笑,但不是不紧张的。

去年有位遇刺的高级将领就因为子弹穿了胃,因经年累月的胃病底子差,没养好就此死了。那位将领就是辛亥革命出来的,后来被葬到黄花岗烈士陵园里。

这是一个“人命贱如狗,司令遍地走”的年代。从地图上没标记的某一个小县城小村落到各省省会,再到北上广津,管你是老弱妇孺,女妓烟客,还是收回过国土、功勋卓绝的将领,亦或是大学教授,死在随时随地伸出的一杆枪下,太容易了……

“这粥煨了一整日,早成粥糊糊了。”她拿起两把勺子里的一把,小心舀起尝了口。

其实是想试温度,可吃到嘴里,才醒悟两人在共食一碗粥。她脸红红地又说:“我尝过了,算讨过福气了,你都吃完吧。”

她从没见他正经吃东西。

说起来,他们还不算熟,彼此虽知道对方的家世背景。可细微末节的和本人有关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何未盯着他看,发现他连手指甲盖都是最漂亮的椭圆形,又看他的眼睫毛,竟然有男人能有这么长的睫毛……耳垂的话太薄了,这个不好,福薄。

她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耳垂,还好,自己的福气可以匀给他。

谢骛清被看得想笑,没抬眼打扰她。任由她看。

何未撑着下巴,忽发奇想,想摸摸他头发的软硬,没敢伸手,在心里想想就算了。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而这个佳人,至少在今日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