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今朝海棠香(2)(谢骛清轻扬眉。千年桃子?...)

夜阑京华 墨宝非宝 3127 字 8个月前

谢骛清良久不回,瞅了眼二十余步开外立着的那面紫檀木雕就的屏风,像隔着屏风见着了非要敬酒的男人。良久后,才说:“先要敬二小姐,再要敬我,不知道的以为今日是我们的喜宴。”

座上人陪着笑起来。

谢骛清跟着说:“对他说,今日就不必见了。若谢骛清能有幸追求到何二小姐,自会送喜帖到召府。”

林副官去传话,这次再回来没大张旗鼓地说,在谢骛清耳旁说了两句。

他没做声,轻挥手,让林副官退了出去。

以何未对召应恪的了解,这回一定是走了。

午饭吃到三点。

“还想去哪儿?”他出了门,问身边的何未,“你说的那个便宜坊?”

刚出谭家菜,就要去吃烤鸭,太不像话了。

“用带这些人吗?”何未暗指陪吃的一干人等,她想去的地方坐不下。

他摇头:“不用。”

她高兴起来,指不远处:“往前走不远,有个正明斋。”

谢骛清无可无不可,跟着她走。何未两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毫不计较皮鞋走土路,她怕谢骛清以为自己没吃饱,笑着说:“我看你屋子里摆着许多,想你肯定爱吃。你挑的那些都是最普通的,带你去吃更好的。”

他从不吃点心,嫌甜腻,但没反驳。

何未颇有兴致给他讲,那店里最有名的是果子干,用甜柿饼和杏干熬出来的甜汤,泡了藕片,浇上糖桂花和碎冰便成了一碗消暑小食:“可惜是夏天吃的,眼下没有。”

夏天……恐怕他早离京了。

何未一瞧便是此处常客,进了铺子,带他沿长长的走道往里走。店主知她喜堂食,为她腾出来一个坐塌,笑着说了句:“头回见你招待客人。”

她笑笑。饽饽铺不适合宴客,她过去都是带家里人来吃。

店主和气地看了眼谢骛清,问她说,“要大八件儿?还是小八件儿?”

她回:“吃不完的,刚吃过饭。帮我随便挑三四样吧。”

店主问:“硬皮、糖皮、酥皮,还是油炸的?”

“你定好了。”

店主没多会儿上了点心,把碧绿的纱门给他们拉上了。何未斜着靠在榻上的矮桌,指着一小瓷碟的白酥皮玫瑰饼,白酥皮上还盖着个方形的“玫”字:“我给你切开。”

余下的两碟不用切,按份摆了盘。

一碟讨吉利的佛手酥;一碟是讲情调的粉色六瓣桃花酥;剩下那个是洒了干桂花的茯苓糕。还有两小碗凝霜冻玉的奶酪,浮了层花蜜,有淡淡的奶香和酒酿醉香。

“在天津说带你吃好的,”她怕隔墙有耳,轻声说,“今日终于做到了。”

谢骛清察觉她比方才饭桌上开心多了:“刚才吃得不愉快?不喜欢陪坐的人多?”

“还好,挺热闹的,”她担心问,“我们在这里能坐多久?”

毕竟是两个人关在个小隔间里,她把握不好时间。

他看半透明的绿纱门:“隔着纱门做不了什么,倒不必太计较时间。”

如此狭小的空间里,他随她偎着小桌子,再说这种话,她想不往歪处走都难。她耳根子烧起来。谢骛清抬手,指了一下两侧未到屋顶的木隔断,冷静评价说:“这两旁透着光,也藏不住声音,最多说几句情话。”

一个饽饽铺当然只能说说情话……也不对,谁说饽饽铺是用来说情话的……被他绘声绘影地一拆解,更不像话了。

她数着碟子里的桃花酥,一共六瓣,数了几回,像能多数出一块似的:“你不是约了吃饭的小姐看文明戏?不急着去吗?”

谢骛清想了想,问:“想不出能看什么,你可有喜欢的?”

问我做什么。她垂眼看点心:“没什么喜欢的,倒不如听戏。”

他点头,直接道:“那便不去了。”

谢骛清看她眼睛亮了一些,不禁笑,轻声说:“又不是非约不可的人。”

何未看着那桃花酥。今日酥皮色泽竟额外好,粉中带俏,娇而不俗。

谢骛清始终不动筷,她便放了筷。

此刻得了清净,她细算了算船期,召应升应该平安了。

一旦召应升联络上他哥哥,真相自然会揭开。以召应恪的脾气秉性,势必要来向她赔罪的,今日说不定就为了这个。她早前确实盼着“沉冤得雪”这一日,让召应恪好好给自己赔一回礼。但最近杂事多,竟把这事给忘了。

谢骛清打破安静:“和我这种人在一起,会不会觉得闷?”

何未不再想杂事,摇头笑:“只是奇怪,你这么话少,要如何应酬人?”

“倒不必应酬,”他不大在意地说,“我就算不说话,该有什么,都照样要来。”

……倒也是。

“谢家公子的烦恼,是我们这类人无法体会的。”她揶揄他。

“是吗。”他微笑。

他每回说这两个字都是漫不经心,似问非问,叫人没法接话。

碧纱门是半透明的,因门外时常有人走动,透进来的光时亮时暗。何未和他一人一边倚着这张矮桌,在光影的明暗交换里,七荤八素地想,他方才说得并不十分严谨……在这里若想做什么,还是可以的。

“从出了谭家菜,你就心不在焉,”面前的男人问,“因为召应恪?”

提这人做什么?她不解看他。

谢骛清也瞅着她,说:“他方才开了一个雅间,等在那里,说要等到你肯见他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