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吾点了点头,品鉴道,“你的画技可比不上你的箜篌。”
辛鸾笑了一下,应了句“人无完人嘛”,低头看那不足手掌宽的小铁艺,轻声道,“都说世上有三苦,打铁,撑船,卖豆腐,在你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有穷苦人家不得已谋生才会去学打铁。”说着他仰起头,捏着那光滑的小剑去对月光。
流光皎洁,因为邹吾的精雕细琢,千锤百炼,那小小的一枚针一般的剑,居然凛然生寒。
“嘶……”
辛鸾手一滑,那剑锋划破他的手指,落下一线血来,落在厦子的木板上,他抬眼看邹吾,眼中全是惊诧的赞赏之色,“好锋利的小刀。”
这个东西小小,辛鸾却起敬畏之心,不由问回屋的邹吾,“送给我行吗?”
邹吾背身随口道,“你喜欢就拿去。”接着随口问,“翠儿呢?怎么不见她?”
辛鸾:“去钧台宫点长明灯了,极乐坊今日故去了她一位朋友。”他把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吮了吮,确定不出血了,开口,“磨东西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不想。”
“你怎么不问我画画的时候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
“什么都不想。”
邹吾洗干净了手,卷了一袭竹簟,拿了一壶茶,盘腿坐在辛鸾旁边,挪过那小小的方桌,提笔帮他画完那桃花枝,“以后别那么吃东西,伤身体。”
辛鸾“嗯”了一声,挑了个好位置,蜷着双腿躺下,把头枕在邹吾的膝盖上:“你也别太担心,小卓他才十六岁,就算出示的证据都没法证明他清白,也罪不至死。”
邹吾听了,也轻轻地“嗯”了一声。
夏夜清爽,月色流光,他一手握笔,一手轻轻地抚摸辛鸾的头发,他们以后或许会渡过很多个这样的长夜,需要不断地谋定、策划,纾解彼此的压力,治愈彼此的伤口。
“小卓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一团乱麻,我是这样想的,你听听看。”辛鸾枕着他,眼睛虚虚地看着前方,慢慢说,“从大处看,南境法不正、律不严已久,我掌政要做出个表率,不能政敌犯法我秉公处置,亲人犯法便暧昧偏私。申豪今日的话说得不好听,却也是大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