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大夫,下去吧,你受惊了……”
身侧有人切切说着,时风月汗湿重衣,回首看了一眼那急剧倒气的庞牙,是急症,死亡之苦迅速爬上这个人的身体,使得他浑身剧烈的抽动,却发不出声音,那是她看了很多次的濒死之态,那是连被斩断手掌都让他发不出痛呼的痉挛振颤!
“……这世道恶,这世道恶!”
那一声嘶吼如雷鸣般在她脑中回响,时风月忽然踉跄着推开副手,踩着虚软地步子跌跌撞撞地冲到药台上去,翻出布兜里的小刀,迅速在干净布匹上擦了两擦,又冲回到那药墙前!
“时姐姐……”红窃脂惊讶地看着时风月,跪坐在了庞牙身前。
时风月没有迟疑,抬头看她,“你穿着防护衣裳,抓牢他,不要让他动。”
她的眼神和声音都太笃定了,红窃脂被她一震,居然真的照办,按着庞牙痉挛扭结的身子,死死地叩紧在药墙上!见方的药柜在庞牙身体激烈的扭曲中“哐哐”作响,他的四肢都在这痛苦中开始反向地拗折!
“抓牢他!”
时风月发现自己执刀的手在抖,可能是惊吓,可能是紧张,她找到了下刀的位置,可却握不稳器具……“可恶!”她大骂一声,恼怒地左手拔下发钗狠狠地往自己的大腿上刺,锥心的疼痛让她顿时冷静了许多,右手再不迟疑,毫不犹豫地,一刀稳稳刺开他的咽喉下五寸!
“——咳咳咳咳!”
庞牙一个抽搐,猛地咳出胸腔里积郁的鲜血!好像是濒死之时也知道为他下刀的是谁,明明时风月没有力气瘫倒在他面前,他一个侧头,将那血都喷向了一旁的杂物——
“哈,哈,哈……”
所有人都抻直了脖子往里看,眼见着时大夫不计前嫌,救了刚才挟持于他的凶徒,各个啧啧有声,交头接耳起来。红窃脂眉头一皱,回头道,“各位回自己的屋中去罢,我们这里还需要料理,大家不要添乱。”说着给了几个堂倌眼色,让他们赶紧驱散人群——
药墙撒乱的一角,时风月瘫坐在地上,亲自为庞牙包扎刚才的刀口。
庞牙低了低头,只见自己浑身脓疮、鲜血,已是狼狈不堪,难为这容貌清寂的医师竟不嫌弃,居然亲自为他包扎,“你……”他开口,嘴里满是粘稠的血沫,“……干嘛还救我?”
时风月垂着眼睛,手上动作不停,“有人专司捉拿,负责医署靖平,有人专司审谳,负责查实定案,我是大夫,我负责救死扶伤。”
“就……这嚒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