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了看榻前这个男人,避实击虚:“爱卿的刀笔倒是麻利得很。”
陆数笑着抬起一双桃花眼,也没跟他客气:“词章文不加点,自然可倚马而待。”
辛鸾:……
他嘴角抽动了两下,瞥了这自吹自擂、自视甚高的陆数一眼,找茬,“不过朝会上孤是让你为邹吾写颂词,你这平铺直叙,怎么回事?”
“殿下请容臣解释。”
陆数直视辛鸾,笑意可掬:“殿下颁发邸报之意,无非是想为邹吾正名。邹吾此人万众瞩目,一身已处于血雨腥风之中,朝廷有意……不,是殿下有意为他封侯褒奖,可如今渝都民风舆情阻力甚大,朝廷就算不能疏导,却也不能强自逆行,由臣将邹将军的功绩一五一十、毫不点染地罗列出来,自有事实真相震撼人心,如此胜过溢美之词无数,也免得适得其反。”
辛鸾沉默了。
他沉默到是不是因为陆数这番话有多高明,只是他意识到,这个陆数从大朝会排众而出的第一句话,就在努力吸引他的注意,而紧接着这连环般的示好,也显然是早有准备。
想来也是,整个渝都,向繇阴鸷薄情,申不亥任人唯亲,陆数这个叨陪末流的小官,除非老天开眼时来运转,不然纵使他青丝熬成白发,也将终生不得显达。
只不过……辛鸾很厌恶这么个人,居然敢拿自己和邹吾的事情哗众取宠。
想到此,他抬手,朝着女官们摆了摆。后者会意,缓缓步出寝宫,叩紧殿门。
紧接着,辛鸾放松身体,漫不经心地向后靠住软垫,声音低徊,“我麾下从不收无用之人,你既知我忧虑,那便说说罢,且让孤看看,你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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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历史记,天衍四月二十二日至四月末,东南两朝,陈兵垚关,控弦不发。
索亭港大胜在前,邹吾与赤炎等主将很清楚,如今虽然大胜,但危机并未完全扑灭,垚关还是需要人去镇守。何方归和申豪换了个防,申豪提溜着江风华从垚关回来,得到的辛鸾消息是:“慢慢行,难得大捷,如今朝廷正议封议赏,且挑个良辰吉日归都,孤动员渝都官员百姓张灯结彩,于码头相迎。”
而历史未记的是,一连近十余天,含章太子缠绵病榻,难出寝宫,每日只在榻上听邬先生讲课,还有和左右丞相议一议大事,其余一切都操持不了。
但别的也就罢了,议封议赏,但凡和邹吾有关的,辛鸾都一切小心,不肯假他人之手。
钱财珍宝一类,辛鸾看得比较淡,按照旧例,合适就行。而有功封侯,有能任职,任职之事不急,封侯的品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辛鸾不好太胡来,那他能全权做主的就只有封号。
他先是让宫中选了许多拟定的封号上来,看了看觉得不好,就开始亲自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