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称齐策为衙内,但是口气却依然不善,眼风一瞟,尽是嘲讽,“您见过贼人掳人,还要照顾人质舒不舒坦、高不高兴的吗?邹吾若有这个心,那还抓什么人啊?”
申豪说的更符人之常情。
加上他本就是军旅之人,更有觉悟,知道纵然太子尊贵无极,但是此时已沦为刀下鱼肉,断然不可能再过之前的好日子了。
而齐二被这么一堵,仿佛被人瞬间拿捏住了三寸,顿时哑口无言。
他神色变了又变,变了又变,最终从信誓旦旦站起来的姿势,尴尬且悄没声息的、又坐了回去。
公良柳眯开一条眼缝,没有说话。
他知道齐二的分析是对的,他也知道能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邹吾也绝对不会在太子受伤的时候强行赶路。
但是这件事,他和齐二各有难言之隐,都不能明说。
其实此时就能看出济宾王的高明之处了。
他的高明之处从来都不在于宫变当夜剑指王庭、手起刀落,而是在于宫变之后他毫无遮拦,引祸于邹吾,昭彰于天下。
今岁时,济宾王暂代朝野却迟迟不居主君之位,百官臣僚数次请登大宝,他却只于王座另设一木椅听政,且每每一身縗綕,神色哀毁。
邸报敕令日日传达天下,称“腾蛇”侵戕先帝、强掳太子,其举哀发丧之隆备,索缴贼人之痛切,兴师动众之峻烈,简直闻所未闻。
惊天秘辛,欺一二人已属不易,济宾王口污忠臣为国贼,手指义士为奸宄,欺瞒世人,诓骗万众,理直气壮之处,怎一个寡廉鲜耻可以概括!
可偏偏他深谙人心,知道“瞒天过海”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1】,众人不见济宾王行为鬼祟之处,只见他大张旗鼓,对贼人绝不姑息,又还怎么会疑心到他的身上?
而得知内幕与否,就是申豪和齐策推断分歧的根本原因。
齐策虽知自己判断无误,但他有口难言,只能任申豪打压。
少将军申豪坐在堂椅中,背脊挺直,就事论事道,“况且南阳附近多山,据豪所知,就有青要、依轱、鲵、丰十数列高逾百仞的高山,齐主事说一句‘搜山’是上嘴皮打下嘴皮,可这偌大的山到底是要谁来搜,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申豪促狭地抬了抬下巴,食指中指并在一处敲了敲桌案,“我们兴师动众而行,主事就能确定可以找到吗?”
心道:还搜山?你这纨绔爬没爬过山我都怀疑。
高官、名将、贵子在前,徐斌目眩神迷,自觉卑贱,也不敢站队,只能在堂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公良柳此时睁开睧耗的双眼,点头,“申小将军说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