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两人远远地走近了,提着食盒的那个招呼道:“当值的弟兄不容易,副统领说今夜好歹算是跨了个年节,各位兄弟辛苦,让我等送了热烫来,都喝一口暖暖吧!”
说着,铁锅一开,热气随着牛肉的香味儿滚烫地扑了出来,孔星喜笑颜开,心道这个副统领可算是办了一件人事儿,口头上各种道谢,手上分毫不慢地接过碗盏。
锅里抬来的是牛肉羹,孔星撮唇吹了吹,也不用筷箸,狼吞虎咽地就扒进嘴里。这一口热汤下肚,孔星好像从头到脚都活了起来,心肺里狠狠吐出一口热气,整个人都在寒风里振奋了许多。
“好辣!”孔星喝完忍不住道。
那抬着食盒汤桶的侍卫笑了,“这是我们河洛人的做法,牛肉洗净绞成了肉糜,高汤勾芡,切姜丝儿打散,冬日里喝最好,能补中益气强筋健骨。”说着他分了邹吾一碗,也不怕他不喝,提着大锅的往下一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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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吾端着碗尝了两口,没尝出什么滋味儿,先是被一股姜味儿冲了鼻,他再细闻,似乎汤里还有一股子他说不出来的味道。眼见着孔星多盛的第二碗都要见了底,他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喝第三口。
“怎么?”孔星见他一脸的难为样儿,问,“喝不惯?”
邹吾难得露出几分青年人的害臊表情,朝他点点头。
孔星倒很是理解:“你们林氏国地处西北,也难怪受不了他们南方’鹤佬人’的口味。”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碗牛肉羹,眼馋道,“那……既然你不喝……”
邹吾笑着坦然着把碗递了过去,“你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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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华容道上。
静,整个华容道是难以想象的静。
辛襄不安地催促着胭脂,马蹄“得得”踏在青石板上,他咬着牙,浑身都在隐隐的发抖。
府内聚兵而动,他出来时抓了个婢女问过时辰,算着时间,知道父王恐怕现在已经带人潜入了宫城之中——他不是傻子。从小长于深宫,见利害于机先的本能他是有的:今夜这样令人生疑的城防布控、这样异常的内宫排班,尤其听到段器说今夜重臣们全部都留在内阁值房中理事时,旱天惊雷、冰雹打头的恐惧也不过如此了!
寒风并作,辛襄骑着马,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其实到现在,他也完全想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又是哪里出了问题?华容道上的府邸一个飞掠而过,他能想到的只是父亲班师夜宴那日,深夜时分父亲亲自领他回府,于车辇中手握赤炎军令摩挲许久许久,说“此生永不负陛下信重”——到如今残年不过三月,此话音犹在耳,可今日父亲此举,显然已绝非是一夕之准备,辛襄无望地回想,甚至想不出做父亲的是何时起了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