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再加些分量足的筹码才是。
楚婕撩开侧帘,对丫鬟卷荷道:“让三小姐自己去,我与父亲有事商议,回府。”
……
庆贤楼的饭菜果然名不虚传,即便点了足足十几道菜,也不过浅浅地尝了两个菜系。
苏蕉儿最喜欢越菜,口味清淡却不乏味,鲜美纯正,花样多,精巧又好吃。
吃得肚皮都紧紧的,她才轻轻打了个嗝儿停下。
雅间的窗临着长街,日头已经落下西山,夜幕四合。
街边的铺子却大多没有关门的迹象,反而点燃门外挑着的大灯笼,仍笑脸迎客。
这条祈宏主街是京城最主要的大街之一,因而不到宵禁时分是不会落寞的。
苏蕉儿站起来消食,宫人为她推开半扇窗,好叫她能看见外面的繁华街景。
红彤彤的大灯笼连绵成弯曲一线,勾勒出祈宏街的形状,好似一场盛大的宴会。
宵禁都不管的夜市就在祈宏街东边连着的一条街道,每逢初一才开,全京的摊贩不算,还有从稍近一些的村镇赶来的百姓。
每回必定热热闹闹,直到深夜。
苏蕉儿一下马车,便被举目所见的盛景惊得双眼明亮。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她从未见过这么多人聚在一处。
向云有些忧心,再三叮嘱:“小千岁,一会儿可千万不能乱跑。”
苏蕉儿点头,乖巧地牵住她的手。
只是走了没几步,便兴高采烈地买了支糖葫芦,再走几步,另一只手也得腾出来摸摸笼子里小兔子。
小兔子皮毛白,眼睛朱红色,耳朵竖得直直的。
苏蕉儿说:“你是兔子,你不能吃糖葫芦。”
说着自己却大方地咬了一口,山楂的酸甜在口腔里迸发开来,她忍不住蹙起眉尖。
夜市有许多有趣的玩意儿,看得人目不暇接。
温疏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却难免偶尔被行人冲开一两个身位。
“蕉儿。”
夜市人多,不好直呼小千岁,他如此把人喊住,靠近了微微俯身,长指上不知何时勾了根红绳,另一端被他握在掌心。
苏蕉儿疑惑地偏了下头,男人已经靠了过来,离得极近,大手往她腰上伸。
她眨了下眼,隐约又闻到那点独特的冷香。
温疏水见她完全不知道防备躲闪,心里越发复杂,只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那金丝水仙纹腰包近在咫尺,若他想,恐怕直接将玉猫拿出来换上玉兔,她也根本反应不过来。
温疏水的手指在腰包上方停留了一瞬。
罢了,她又不愿意。
他转而将红绳缠在小姑娘腰带上,系上活结,手一松,一柄只有手指长的青玉小剑便压在她裙摆上。
等人都收回了手,苏蕉儿才后知后觉地低头,扯着红绳将东西拎起来。
她还从未见过谁将玉雕成剑的模样呢。
温疏水垂着眼道:“原本是府宴那日要送给你的,总没有好的机会。”
苏蕉儿似乎对这块形状独特的青玉颇感兴趣,捏在手里好一会儿,直到要吃茯苓饼才松开,任它垂在腰间。
初一的月儿极弯极细,月光暗淡,全凭街道两旁的灯笼烛光映照。
即便如此,也偶尔会经过不甚明亮的地方。
那剑形的玉佩便隐隐发出莹莹青光,若是黑暗处,恐怕更明显些,能让人一眼注意到。
向云略惊讶地看了一眼,伴有荧光的青玉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温将军就这样送给小千岁么?
温疏水本看着那块青玉,余光瞥见有道身影停在了苏蕉儿边上,顺着看过去,好不容易缓和些的脸色顿时又黑了。
京城就这么点大,楚识宁正笑着走过来,那眼睛都亮了。
苏蕉儿正想戴上一只白色狐狸面具,手勾着绳绕到脑后,却被发髻拦住。
她自己又看不见头顶,手指头无措地这里扯扯那里扯扯,急得转了个圈。
楚识宁好笑,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还在迟疑的时候,另一边却已经伸过来一只手。
温疏水没他那么多顾忌,一手按着小姑娘的肩膀:“别动。”
说话间,将面具妥帖地替她戴上,一双杏眼从眼洞里望出来,这才瞧见身旁的人。
“咦,是你呀。”
楚识宁行过礼:“真巧,小……姑娘也来逛夜市吗?”
“嗯嗯。”
苏蕉儿戴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不舒服,便将小脸伸到温疏水跟前,要他取下来。
望着二人的互动,楚识宁只得露出淡淡的笑,眼底难免有些落寞的情绪。
这几个人停在摊前迟迟不走,挡住了生意。摊主只得好脾气地委婉提醒:“几位可要猜字谜?十文钱一次,连中五题奖品任选。”
“猜谜?”苏蕉儿好奇地张望,抽出一张写着谜面的小纸,认真念着,“半、真、半、假……”
片刻,她迷茫地抬起头来:“我看不懂诶。”
向云递了十文钱给老板,好笑道:“小姐,咱们还是去前面看些别的吧。”
楚识宁小心靠近,轻声念出一字。
苏蕉儿照葫芦画瓢,懵懂道:“值班的值?”
老板倒也大方,并不介意有人帮她,反而哈哈一笑:“小姑娘,说对了!”
苏蕉儿惊喜地睁大眼望着楚识宁:“你好聪明。”
其实这字谜不难,若这也猜不出,倒真是白读这么些年的书了。
虽是这个道理,可见她如此崇拜的模样,楚识宁心里好似鼓胀起来一般,竟有些欣喜。
想起先生戒骄戒躁的训诫,他维持着温静语气:“还要猜么?”
苏蕉儿又拿起一张:“火、烧、横、山!”念完又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楚识宁略一沉吟:“灵巧的灵。”
一中再中,连中五题对他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轻松得很。
因为谜题不难,老板设置的奖品也不贵重,都是些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