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是景帝的心头宝,是整个皇宫中最受宠的皇孙,地位丝毫不输给当年的大皇子。
整个朝中都知道景帝对她的宠爱和看重。
群臣从大殿出来,就有人将赵柏原围了起来。
“赵尚书,小郡主很喜欢你啊。”
“是啊,那满殿那么多人,小郡主偏偏只扯你衣袍。”
“我上次可瞧见了,狩猎时小郡主也只让你抱了她,还让赵尚书提她牵马呢,怎就不见让我等也牵上一牵……”
周围几人七嘴八舌的朝着赵柏原说话,明明只是替小姑娘牵马,被扯扯衣袍这种小事,可任谁都瞧得出来那是因为小郡主亲近赵柏原。
那小郡主身上的圣宠简直满京城都知道,更何况她父亲还是贴板上钉钉将来必是新君的大皇子,能得小郡主亲近,便也代表着跟大皇子关系亲近,谁不羡慕被小郡主扯了袍子的赵柏原?
刚才小郡主怎么就不扯他的衣裳呢?
有一个尚年轻的朝臣忍不住嘀咕出声。
旁边顿时就有人笑起来:“你?哈哈,那你可得回娘胎里重新来一回,谁不知道小郡主最喜欢长的好看的人,那身边伺候的全是个顶个的好看,赵尚书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当年更是这京中出了名的美男子,小郡主当然选他不选你了。”
周围的人轰然大笑。
赵柏原:“……”
他人到中年,蓄着短须,面如冠玉,身材也毫无发福的迹象,怎么看怎么都是个中年美男子。
在一堆长相平平的朝臣里,赵柏原显得格外的鹤立鸡群,可他听着这夸赞却没那么高兴。
他辛苦奋斗十余年,堂堂二品大员,不夸政绩不夸才德,夸他长得美,他能高兴才怪了。
顶着一堆人羡慕的眼神,赵柏原嘴角抽了抽说道:“陈大人别胡说,小郡主才多大的年纪,哪就能辨着美丑?她不过是因为犬子与大殿下相熟,小郡主又曾去过我们府上几次,所以对我熟悉一些。”
其他几人听着这话不仅没释怀,反而更嫉妒了。
当初大皇子开蒙时,陛下替他选了伴读,那其中便有赵尚书的儿子赵玄穆。
赵玄穆比大皇子年少几岁,可却有着一身的好武艺,出自文臣之家又有武将之能,他与大皇子一同长大,既是玩伴,也是挚友,更是大皇子身边最信任的人,也因此极得陛下青眼,弱冠之龄便已得官职,且与长乐公主有了婚约。
京中年少之人颇多,敬重大皇子跟随他左右的人更是从来没少过。
可谁也动摇不了赵玄穆在大皇子心中的地位,任谁都知道那赵玄穆虽是在朝中当差,却是大皇子第一随臣。
这京中不知道多少人羡慕赵家生了个好儿子,更人人皆知等到将来大皇子登基,赵玄穆必定平步青云,整个赵家也跟着鸡犬升天。
这赵柏原哪里是在谦虚,他分明是再炫耀!
“赵尚书可有个好儿子!”
“赵公子将来前程无量。”
“赵尚书,我记得您府中还有个儿子,我家闺女年芳二八,温柔贤惠,要不咱两家结个亲?”
“呸,你家闺女哪有我家的好,我家小女儿貌美如花,乖巧懂事……”
“我家的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跟赵尚书家的小公子最为般配!”
赵柏原:“……”
瞧着周围突然围拢上来,跟见了浑肉的野兽一样争得面红耳赤的几人。
赵柏原脸皮微抽,连忙说了句“我衙中还有要事”就匆匆溜了,身后那些朝臣连忙追了过去。
“哎赵尚书,您别走啊!”
“女儿不行还有儿子,我家还有个小子,跟赵小姐也正是适龄,赵尚书要不要考虑一下……”
赵柏原提起袍裾直接小跑了起来,脸都有些泛青。
身后朝臣跟了一溜。
出宫的甬道上一前一后追着,路过的宫人都是面面相觑:这是干什么呢?
……
奶嬷嬷瞧见被景帝抱出来的小郡主就连忙磕头请罪,景帝挥挥手让她下去后,就抱着小姑娘去了御花园。
一路上小嬴叽叽喳喳地说着天马行空的话,景帝也丝毫不觉得吵闹,反而笑呵呵地不时附和几句。
宫里的宫人瞧见祖孙二人的模样早已见怪不怪,毕竟小郡主三岁时拿着玉玺砸核桃时,他们陛下都还乐呵呵的在旁鼓劲儿,如今只是抱着走一圈御花园罢了,谁还敢说半句不是?
小嬴最喜欢跟皇祖父在一起,她喜欢听他讲故事,也喜欢听他说以前的那些事情。
眼见着自家女儿窝在父皇怀里拽不出来,他佯作生气刚打算训斥两句,小家伙就缩在父皇怀里告状,换来向来对他慈爱的景帝难得严厉的让他赶紧“滚蛋”,嬴承嗣只感觉深深的无力。
回了广宁殿后,嬴承嗣坐在桌前忍不住叹了口气。
“殿下这是怎么了?”
赵玄穆一身锦墨团绣劲装,明明已及弱冠,可眉眼间却满满的少年感。
嬴承嗣满目无奈:“还不是阿,父皇宠她宠的太过了些。”
赵玄穆还当是什么事呢,闻言顿时就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小郡主本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儿,多宠宠怎么了?”
嬴承嗣横了他一眼:“你就会护着她,她今日可是闯了早朝,再这么下去她得上房揭瓦。”
听着嬴承嗣说小郡主闯进正阳殿里的事,赵玄穆不以为意:“殿下,您这可怪不得小郡主,您小时候不也让陛下抱着上过朝吗,那会儿您可是日日都在正阳殿里。”
嬴承嗣一噎:“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赵玄穆跟嬴承嗣关系极好,自小长大的交情让二人挚友多过君臣。
他靠在桌边说道,
“您小时候缠着陛下那劲儿可比小郡主厉害多了,陛下走哪儿您跟哪儿,您总不能让陛下厚此薄彼吧?再说陛下虽然宠着小郡主,可小郡主本性善良也知分寸,顶多就是喜欢玩闹了些,可您什么时候见她当真惹过祸事的?”
嬴身份尊贵,可在赵玄穆这里却如同自家闺女,那疼爱的心思半点儿不比景帝少了。
嬴承嗣为人正经,赵玄穆却更肆意一些,再加上个喜欢玩乐的长乐公主,两人隔三差五便带着小嬴出去撒欢,算起来跟小家伙待在一起的时间比政务繁忙的嬴承嗣这个亲爹还要多一些。
那小丫头别瞧着平日里受尽宠爱,可半点都不跋扈霸道,虽然机灵古怪,却也从不仗势欺人。
嬴承嗣胸有丘壑,大皇子妃性子温柔却极有智慧,再加上景帝对她的影响,让小小年纪的嬴便有上位者的心胸,又对百姓有怜悯垂惜之心,她这般性子的孩子,就算是再受宠也做不出大奸大恶的事来。
赵玄穆说道:“殿下要对小郡主有信心,您小时候也备受陛下宠爱,您学坏了吗?”
嬴承嗣被问的无言以对,半晌没好气道,“你总有这么多歪理。”
“管他歪的斜的呢,是理就行。”
赵玄穆坐在嬴承嗣对面笑嘻嘻地说道,“再说了,我可是小郡主的姑父,我跟长乐那婚事还是她替我缠来的呢,我不护着我家小红娘护着谁?”
嬴承嗣想起自己这好友跟妹妹长乐那“艰难困苦”的求亲之路就忍不住失笑。
长乐性子娇蛮,赵玄穆又跳脱爱玩闹,两人打小就是欢喜冤家,见着面就得怼上几句,那架势就差直接撸袖子动手,可谁能想到等年岁大了,长乐长的亭亭玉立时,赵玄穆多年相处对她动了心思而不自知。
赵玄穆喜欢欺负长乐,逮着机会就跟她斗嘴,暗地里没少做些手脚逗着长乐玩儿,每次都气的长乐直跺脚。
两人吵吵闹闹多年,本以为不成仇敌就已不错了,可谁想父皇要替长乐赐婚时,赵玄穆才傻了眼,察觉心意时想哭都来不及。
长乐那丫头性子娇,哪能轻易饶了赵玄穆。
一个折腾,一个死追不放,小嬴就成了赵玄穆追妻的“桥梁”,好不容易才叫长乐点头答应下嫁。
嬴承嗣忍不住笑着说道:“你和长乐的婚期快到了,准备的如何了?”
赵玄穆说道:“早就准备好了。”
嬴承嗣睨了他一眼:“你这迫不及待的样子真该让长乐好好看看。”
“看就看,我又不害臊。”赵玄穆得意洋洋,“长乐喜欢着呢。”
嬴承嗣无语,他是对这小子厚脸皮没辙。
赵玄穆说道:“殿下到时候可要记得来观礼,当然您事务繁忙,要是真没时间也没事,人不到可以,礼要记得到,长乐可喜欢您那副月下松云图,您记得封礼的时候带上……”
“你倒是想得美!”
嬴承嗣拿着手边的东西就朝着他虚扔了过去。
赵玄穆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都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相处多年关系莫逆,说笑起来也极为肆意,等说了一会儿话,提起早朝西北的事情,外头就有人进来。
“殿下,二皇子和四皇子求见。”
“二弟?”
嬴承嗣挑眉。
四皇子嬴从璋是已故丽嫔之子,比嬴承嗣要小上十岁,如今刚满十七,他母亲早亡,母族也十分卑下,在宫中不得景帝看重,虽是皇子可年少时没少被宫人欺辱,有一次凑巧被嬴承嗣看到。
那时候嬴从璋被太监压在地上打,鼻青脸肿的好不可怜,嬴承嗣当场训斥惩处了那些宫人,又怜他年幼,感怀他与自己一样失了母亲,所以将人接到了自己宫中住着,一直到去年年岁大了又定下亲事,才放了出宫开府。
嬴从璋从小便喜欢黏着他,跟他关系极好,来广宁殿便也罢了,可是二皇子嬴从简跟他关系平平,他来做什么?
嬴承嗣让人进来后,不过片刻,门前就走进两道身影。
二皇子比嬴承嗣小三岁,可穿着墨绿长衫人显得反倒老沉,倒是嬴从璋模样虽不如嬴承嗣好,却十分秀气。
“见过二皇子,四皇子。”赵玄穆起身朝着二人行礼。
“赵将军不必多礼。”
嬴从简和嬴从璋让赵玄穆起身后,就一同上前朝着大皇子行礼。
嬴从璋显得格外跳脱,脸上是少年意气风发的笑容:“大哥!”
“你们怎么一道进宫来了?”嬴承嗣笑问。
嬴从简说道:“早前父皇让我跟进江南水道维修的事情,我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问问大哥,来时在殿外遇见了四弟。”
“你呢?”嬴承嗣挑眉看着秀气少年。
嬴从璋手里抱着个大大的匣子,凑近后笑着说道:“我来找阿呀,前些时候她还跟我念叨着宫里头无聊呢,我这几日得了只机关鸟,甚是有意思,想着阿肯定喜欢就赶紧就送来给她玩了。”
他说话间就四下看了眼:“大哥,阿呢,怎么不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