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流猜对了。
那个只是个分身,这个才是本体。
“不过那又如何?你们是抓不住我的。”堕仙兀自笑够了,随意一伸手,便破开了一道裂隙,“这场戏我看得很满意,告辞。”
“让你走了吗?”
楚照流眼底寒光一闪,冲上去一剑挥去,堕仙本来不以为意,然而在剑芒接触到他的瞬间,不该出现的刺痛陡然顺着肌肤爬来。
堕仙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不得不收起游刃有余的姿态,与楚照流交上了手。
谢酩从后方袭来,与楚照流配合得天衣无缝,交替出剑,此处是谢酩的心境,一切随他心意,堕仙虽有万年长存的神魂,不会像楚照流那样被彻底控制住行动,但也难免会受影响。
神魂受的伤,与身体受的伤,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被割伤数次后,他忽然一扬手。
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金针飞花暴雨般袭来!
这些东西竟然丝毫不受谢酩这个心境主人的控制,两人不得不暂避锋芒,再一抬手,堕仙已经挥了挥手,消失在裂隙中。
楚照流喘着气,偏头看了眼谢酩,忽然脱了力,手中的剑当啷掉地,跌坐下去。
谢酩一把捞住他,用没用沾血的左手碰了碰他愈发冰冷的脸庞,眼底有了丝急切:“怎么了?受伤了?”
楚照流看见这张脸就想挥一拳过去,只可惜他现在神魂开始虚弱起来,攒不起什么力气。
他咬了咬牙,勉力攥住谢酩的衣领,怒意未消:“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心魔引爆发,让意识陷入沉睡,拿自己当诱饵给堕仙下套,引诱堕仙进入他的心境。
甚至在发现他也进来后,把他也算计进来,就为了演一出戏给暗中的那双眼睛看!
谢酩静了静,垂下眼睫,没有吭声。
算是默认了。
“谢宗主,你真是好得很啊。”楚照流越想越怒,冷笑起来,“想让我捅你一剑,把自己变成个鳏夫?”
分明楚照流是在真情实意地恼怒发脾气,谢酩听了却有些想笑,但他知道这时候就算是堕仙再冒出来也不能笑,于是尽力抿住了唇角的弧度,想了想,回答道:“死不了的。”
楚照流真要给他气厥过去了,简直想咬他一口。
死不了。
你还真敢回答!
怀里的人愤怒起来,和炸了毛的啾啾有些微妙的相似,谢酩只觉得可爱,微微低首,用脑袋轻轻蹭了下他:“是我的错,别生气。”
他越是道歉,楚照流越怒气磅礴:“你敢让我捅你,我还不能生气了?”
楚照流脾气向来很好,能笑能闹,谢酩从未见过他生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哄才对。
楚照流还在细数他的罪状:“还说会认得我,我拿着花儿来找你,你认出我了吗?只会花言巧语!”
谢酩道:“那时候就认出来了。”
楚照流不免一窒。
他还以为谢酩是大婚当夜,他弹琴的时候才想起来的。
“但那时候还没想起来。”谢酩很少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什么,但在楚照流面前,总会一点点将事情讲清楚,“后来才想起来的。”
楚照流会进入他的心境,让他多少有点措手不及。
神魂离体,进入另一个人的心境是多危险的事?
就连燕逐尘从找到解决心魔引办法的兴奋中回过味来,都觉得这件事太过冒险,劝阻过几回,见劝不了,就翻来覆去地给楚照流提注意事项,忧心忡忡。
楚照流行事如此大胆妄为,谢酩的嗓音一沉:“你的胆子也大得很,还敢朝自己捅剑。”
楚照流冷笑:“我拿我的剑捅自己,不像你算计别人来捅你,没碍着你吧?”
那张唇就在面前,张张合合个不停,谢酩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干脆地低下头,以吻封缄,强行停住了楚照流的嘚啵嘚啵。
唇红齿白的,还是更适合堵住。
楚照流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寂静的幽牢之中,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发狠地亲吻着对方。
等双唇分开的时候,谢酩的下唇已经被楚照流咬破了,鲜血染得唇色红艳艳的。
理智也总算回笼。
楚照流心虚地瞟了眼他的唇瓣,不太自然地别开头:“你的心魔呢?”
谢酩抹去唇上的血迹,风轻云淡道:“想起来的时候,就将他抹除了。”
楚照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抹除?”
谢酩“嗯”了声:“既已无用,便抹除了。”
心魔的起因,是堕仙假扮的楚照流背刺了他一剑后,他醒来时,于现实与幻境的交错中割裂,对楚照流产生了极为复杂的观感。
惊疑,愕然,不甘,还有几分朦胧不清、极不真切的爱意。
虽在闭关之时想起了幻境中的所有事,但谢酩拒不承认。
一开始他去扶月山找楚照流,其实不是为了和楚照流去查清楚原委的,只是想看看楚照流还记不记得。
在前去扶月山的路上,他甚至对楚照流动过杀念。
幻境是假的,假的便是假的,即使幻境中他对楚照流无比挚爱,也是假的。
心魔便是那时在脑中冒出了头。
但在鬼城之中,他开始承认幻境为假,人却是真的时候,那只心魔对他的影响便微乎其微了。
在越发明晰对楚照流的感情后,心魔对他已经几乎没有影响。中心魔引的确是意料之外,在弄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毒咒后,他便打算顺势而为,将计就计。
只是太过冒险,楚照流必然不会赞同,便没有同楚照流透露。
心魔引的确对他有很大影响,比如灵力的限制。
但其实影响又没那么大。
即使心魔引爆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不是心魔来控制的,他说了算。
楚照流哪里还想不通:“……”
怎么从前就没看出来你还这么有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