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熏香炉已被打开,里头的香饼却是被倒进了那小翁清水里去了。
只是香炉虽灭了,大堂里的香气依旧萦绕不绝。
费书生十分的心疼,连连摇头一脸扼腕叹惜道:“这么绝品的香,青衣,你太暴殄天物了!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青衣正心烦,闻言抬眼略瞥了费书生一眼,淡淡道:“哦,书呆子,你醒了啊。”
“啊,是的……”费书生没有料到青衣忽然这么说,似乎对自己的称呼也变了,便呆呆地点头应了一声,“昨日小生不知怎的昏了过去,没有给青衣添麻烦吧?”
青衣闻言一挑眉,诧异的将费书生打量了几下,又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堂,幽幽道:“你竟是不记得了么?亏得今日没有客人,不然我怕是又要将你拖回厨房去了。”
费书生迷茫的站在那里,正揣摩青衣话里的意思,却见青衣随手又拿了一个雕花盒子打了开来,略嗅了嗅,便取了绿豆般大小的一块香饼要往熏香炉里放。
费书生顿时急了,什么昨日什么昏倒统统都被抛到脑子后了,他一个箭步猛冲上来,一把夺了那莲花座玲珑球的熏香炉,一脸痛心疾首的叫道:“品香品香,自然是要细细慢品,深得其味,方能调气凝神,修炼内秉外赋。品香的步骤也是精益求精,品香之前,熏香炉、香饼香片、木炭粉等各式器具需要齐全,室内万不能有气流和其他异味,品香者还需平心静气,心无杂念。再来一壶香茗——”
“书呆子,谁与你说我这是在品香的?”青衣被费书生掉书袋掉的头疼,便伸手扶额颇有些无力道,“这几日大堂里用的障目香已是用尽了,其他香客人们皆不满意。昨日虽得了一瓶子香,却是治标不治本,到底不敢多用。所以我才把客栈里未标了品目的香拿出来试试,看里头是否有胡姬随手放忘了的障目香罢了。你有功夫在这里背书,还不如赶紧去帮忙干活!”
费书生被青衣呛得一脸窘迫,踌躇两下,便慢慢放下熏香炉讷讷道:“到底都是些好香,青衣你这样点了灭灭了点,确实是太过浪费了……”
“你嫌我这样一个个试浪费?”青衣已是闻了一早上的香了,鼻子都有些木了,这会儿费书生口口声声嫌弃她暴殄天物,她便眼珠子一转,想到一个主意来,于是抬起头看着费书生慢悠悠道,“既如此,不如让你来找好了,你也是闻过障目香的,闻到了自然马上就辨识出来的。”
“这……”费书生突然被委以重任,又觉得有些忐忑,他虽懂品香的流程细节,却并未亲自动过手,待要出言推辞,又见青衣手边那葬送了不知多少好香的小翁,怕不答应,剩下的那些香只怕也要进那小翁里去,心疼之余,豪气顿生,立马挺胸抬头应承道,“那就交给小生了!小生一定会好好品香的!”
青衣反倒被费书生那副堪比上刀山下火海的英勇气势逗得一笑:“既如此,那这些都交给你了!”
说罢就揉了揉后颈在一边坐下休息了。
费书生已是放下豪言,这下子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待到上了手,他又有些忙乱起来,又是清洁熏香炉,又是擦桌子。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又闻着大堂里尤有前头香饼的余香,便又巴巴的跑去掀了门帘通通气。
外头还是寒风肆虐,费书生这一掀帘子,一阵强劲的冷风灌进来,倒把桌子上那些只用笺纸包着的香粉吹得到处都是。
费书生顿时懊恼的连连顿足,撒手放了帘子又跑回来重新收拾起香案来。
就这样东跑跑西摸摸,一个时辰下来,第一种香都还未开始品。
青衣如同看猴戏一般,看着费书生急的满头热汗,无头苍蝇般飞来飞去,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又是好笑又是咋舌。
因昨日蛟龙一尾巴扫了大半的客人,其他客人略有耳闻的,一时都不敢来客栈休息了,生怕那蛟龙今儿个也来,再来一尾巴可怎么受得住噢!所以今日半天下来,竟无一个客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