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岂是那麽好抓的?当年我父也是偶然得知鲛人所在,才与之一战,抓了几尾,如今他们已隐遁到了白海更深处,恐怕是更难寻得了。」
殷战冷冷地说道,他所说的并非假话,当年寒冽身为鲛人将军本只是带着鲛人士兵在一处对抗海鲨,却无意被出海的渔民探得消息,将此事报告给了朝廷。当时大家都对鲛人极为珍视,自然想抓几只活的,所以当时的天子才派遣了殷战的父亲前去抓拿,面对强悍的人族,数量稀少的鲛人难成对手,而寒冽也是为了护得其他鲛人周全才被抓获的。
尔後寒冽被自己父亲残忍地斩断鱼鳍鱼尾之後放回白海,更被族人处死,浮尸海面为人所获,这才激起了殷战对鲛人一族的愤怒。
他往年也曾提议攻打鲛人族,可却因为鲛人上次一战之後便以隐匿而难寻他们的踪影。不过现在他已迎回了寒渊,也知晓不愿鲛人族被灭的心愿,心中对鲛人一族的痛恨以及誓灭他们的决心也淡了许多。
如今杨淮忽然主动提起此事,想来对方也是为了讨好自己,可惜对方却不知道他找回了儿子之後,有些事情却已不再那麽执着了。
毕竟,他不能伤了寒渊那个善良的孩子的心。
果然,杨淮听到殷战口中的推脱之意,不由起疑,他起身走到殷战身边,好奇地问道,「你这是怎麽了?以往每年你都上奏想去将鲛人一族一网打尽,我还道你才是最想灭掉那怪物一族的人呢。」
殷战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冷冷说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体,如今我旧疾日重,伤腿难愈,即便有那个心,也是没那个力再带人前去剿灭鲛人一族了。况且……鲛人一族行踪不定,如若我们贸然率兵出征,只恐得不偿失。」
「哈哈!我可不打没有准备之仗!殷战我告诉你吧,日前我的手下捕获了一只鲛人,在严刑拷打之下对方已然透露出了鲛人如今所在的位置。要不然我也不会提出攻打鲛人的建议。殷战,我知道你深恨鲛人,如今是你报仇的时候。」杨淮声音微微一沈,身子也稍稍俯了下来,在殷战耳边说道,「我知你心中总难释怀当年之事,只望剿灭了鲛人之後,能让你放下心中的一切。你总该知道,我待你心意如何的,我等了你这麽多年,难道也不能感动你丝毫吗?」
殷战感到自己的耳廓上有什麽柔软的东西触了上来,他双目猛然一瞪,急忙抬手挡开了站在自己身旁的杨淮,对他斥道,「大司马,还请你自重!」
杨淮哈哈一笑,径自站到了一旁。他神色冷峻的殷战,微笑的眼里却有什麽不甘的神色透露了出来。
为什麽这麽多年过去了,这个男人还是忘不了那只该死的鲛人,自己对他这麽好,又有什麽比不上那个只会甩尾巴的鲛人!
他已经等了太多年了,他一直期望着殷战有一天能回心转意,但是若对方再这麽固执下去,他也不知自己是否不会伤害对方。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阿珠忽然匆匆赶了过来,门口的侍从拦住了她,然後向厅中的殷战询问是否可以放他进来。
想到阿珠乃是照顾寒渊的贴身近婢,殷战心道莫不是寒渊出了什麽事,也顾不得杨淮还在一旁,急忙叫侍从将阿珠放入。
阿珠看了眼站着的杨淮,以及坐着的殷战,向他们行礼之後随即向殷战禀告道,「启禀将军,寒渊公子他的鱼……」
阿珠本想说寒渊的鱼尾忽然痛了起来,可她看了眼殷战,对方的目光里显然有所警示,当即便改口说道,「他的腿有些不舒服,可否请府医替他瞧瞧。」
「嗯,你快去请平日伺候我的陈大夫给寒渊公子看看,莫要耽搁了!」
「奴婢告退。」阿珠听见殷战答应得如此爽快,这也松了口气,赶紧退了出去。
杨淮站在一旁听到阿珠之後,目光微微一敛,带着试探地问道,「寒渊公子?殷老兄,呵……你府中是什麽时候多了这号人物的啊?」
殷战自不能让杨淮知道寒渊的存在,他当即顺着对方的口风说道,「没什麽,我虽然年老体衰,可是也难免有所欲求,前些时日我一时兴起差人帮我挑选了一名姿容绝佳的男宠入府,闲来无事时,也好与他饮酒作乐,一解心中寂寥。」
听见殷战赤裸裸地说出了这番话,杨淮沈稳的面容已是大变,他咬了咬牙,眼里的不甘已是更为浓郁。
「殷战,你故意说这话气我不是?你明知道我对你的一腔心意,男宠有什麽好?他们懂你吗?他们爱你吗?他们爱的只会是你的权势金钱而已!你不要那麽傻了!那只鲛人死就死了,难道你的眼睛也跟着瞎了吗?!」
「住嘴!不许你侮辱他!」
听到杨淮口中暗讽寒冽,殷战终於忍耐不住,重重地拍了拍扶手。
看见殷战如此震怒,杨淮无奈地叹了一声,他拱手对殷战一揖,再不说话,这就默然走出了房间。
寒渊心道不管那变态将军到底是如何想法,但是对方似乎最近还真是变了性子,对自己颇为体贴,若能借机让人族的医师替自己取出那根刺在自己鱼尾中,让他难以变出人腿的千年寒冰,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看着仔细摸索着自己鱼尾的老大夫,寒渊故作夸张地大声嚷嚷了起来。
「啊……痛,痛!」
送走杨淮之後,殷战立即赶到了後院水池,他看到寒渊躺在水池边上,双手反撑着上身不断地呻吟叫痛,急忙上前关切地问候了起来。
「孩子,你怎麽了?」
虽然看殷战的年龄叫自己一声孩子倒也不算为过,不过寒渊还是在听到对方这般亲昵的叫自己之後,心里有一股不快的感受生起。
自己的父亲尚未有机会这麽叫自己,这个变态残忍的大将军却恬不知耻地如此称呼自己,实在是令寒渊满腹不爽。
不过此时他尚且需要依仗殷战的权势帮自己解除危机,也不便过於忤逆对方,当即只是故作痛楚地点了点头,对他说道,「痛……鱼尾里面似乎有什麽东西刺在里面,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