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枕黄粱返珞陵,重操旧业驱邪祟

堕仙 无射 2329 字 2个月前

印云墨沉默许久,方才回过神般喃喃道:“重赫为人,我心中有数。日后只需勤政爱民、行端立正,流言自息。”

印晖方才心弦一松,笑道:“如此就好。而今皇室枝叶稀疏,皇叔一辈,只余你一人,墨皇叔是否相信、支持朕,对朕而言至关重要。”言罢见印云墨神情黯淡,仿佛不胜疲惫,便传唤宫人进来,临走前道:“墨皇叔重伤未愈,且好生将养,待恢复差不多了,朕带皇子们来看望你。”

御驾离开后,宫人们轻手轻脚地服侍王爷躺下。印云墨闭着眼,思绪纷纷,心乱如麻:暄儿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从今以后,再听不到他喊“小六叔”,对我说“你须寸步不离地在朕身边”;再看不到他陪我对弈时满脸嫌弃,却一局接一局舍不得结束的模样;也再不能甩开他总有意无意搁在我身上的手了?然而他又为什么要杀我,在我终于生出了与他共度余生的念头之后,在我们交互心意的……一吻之后……

他愈想,愈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封闭的颅骨内盘旋冲撞,想要破体而出。将手掌紧紧覆在前额,他努力将脑中那些不明所以的躁动压制下去,觉得身上似乎松快了些,却浑然不觉一滴泪从眼角滚下来。

时值三月熙春,是珞陵最好的季节。穿城而过的珞水之上,泠桥倒影如满月,道路两侧烟柳垂新,于风中款摆。东南城郊界山桃花盛开,灿灿若烟霞,将整座山渲染得如同仙境,吸引无数游人,玄鱼观的香火也因此越发鼎盛。每日都有许多男女去园林、郊外踏青,大街小巷仿佛总是飘荡着花木清香、孩童的嬉笑声,以及一只只形态各异、五色缤纷的纸鸢。

凉亭里早有宫人铺上柔软的锦毡,印云墨多披了件外衫,斜倚在靠栏上看一碧如洗的晴空。

宫女红意兴致勃勃地指着天空:“王爷您看,好多纸鸢呀,有彩蝶、喜鹊……听,还有笛哨声,是串燕风筝!看方向是御花园那边,大约是娘娘们在踏春游园呢。”

纸鸢……印云墨心下一动,脱口问:“可有金龙纸鸢?”

“金龙?除了皇上,谁敢做来放。”红意掩口笑道,“咱们皇上您也知道,不是处理政事,就是去巡查军营,要不就在练功场,哪有闲情放纸鸢呀。能陪娘娘们游个园,就算是难得了。”

话音刚落,便听亭外一个浑厚阳刚的男子声音道:“谁在历王殿下面前嚼舌头?”

红意大惊失色,忙不迭地磕头请罪,印云墨笑道:“别怕,皇上吓唬你呢。”说着就要起身行礼。

“墨皇叔伤病未愈,快免礼。”印晖走进凉亭,示意他不必起身,自家也在他身旁坐下,挥退了亭内外服侍的宫人。

印云墨于晨光中再次打量穿天子服的印晖,见他躯体雄健、真气完足,显然是武学修炼到了巅峰,是半步入道的境界,若无天灾横祸,至少能身强体健地活过百岁,欣慰道:“我朝接连两代君王都不长久,重赫定要保大颢百年国祚。”

“承墨皇叔吉言。”印晖颔首,眉宇间隐约显露忧色,“朕早就听闻,墨皇叔有神通,尤其擅长未卜先知、镇妖驱邪。”

印云墨失笑:“哪里听来的玩笑话,说得我像个神棍似的。”

印晖道:“神神鬼鬼之事,本不足信,然而世间有人修道有成、殊于凡人,这也是朕亲眼所见。墨皇叔不妨如实告诉朕,去年宫中闹邪术,叫什么飞头降,可是你出手破解的?”

“那是仰赖列祖列宗的保佑,使那些妖道、刺客不能得手,实非我的功劳,不敢窃功。”印云墨干笑两声。

印晖腾地起身,宽肩阔背、猿臂蜂腰,九尺身高十分迫人,带着股军营沙场中练就的骁勇剽悍之气,直统统地问:“墨皇叔不肯以诚相待,是觉得朕哪里做得不好?尽可以说出来,若是朕的不对,朕一定改!但请不要虚言推脱,朕不习惯跟人说话绕圈子。”

印云墨不禁伸手抹了把脸,暗叹不愧是镇北将军,即便当了皇帝,也是一股子直来直往的军中做派。他起身倒了两杯茶,请对方坐下,“皇上想要开门见山,那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神通呢,我是有那么一两分,至于算得灵不灵验、关键时顶不顶事,这我可不敢打包票。京城多的是得道高僧、真人异士,若有妖邪作祟,不妨先请他们出手;实在都不成,打算死马当活马医了,再来找我。”

印晖听他这么一说,眼中浮出喜色:“也就是说,墨皇叔真有神通?此事眼下虽暂且盖住,但若是再蔓延下去,势必闹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还请墨皇叔出手,镇妖除邪,救我大颢子民性命。”

印云墨叹气道:“我怎么有种重操旧业的感觉?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