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凌云寨里早已是人声嘈杂,十分热闹。当日负责送饭的喽啰大咧咧地推门进来,见床上衾被高拥,肉票似乎还未睡起,心中不满,指桑骂槐道:“后院的鸡啊狗啊都醒了,你竟还睡得着?快起来吃饭!”
叫了几声没有反应,他恼怒之下,上去一掀被子,却发现几个枕头塞在下面,哪里有肉票的身影。
“操他娘的!”喽啰把食盘一丢,风也似的去禀告大当家。
邢厉天正盘算着再催催祁公子,叫他给家人写封信,立刻将赎金送来,不想被这噩耗打了个猝不及防,当即大怒道:“混账东西!几十个人看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快去给我搜,把大堀山一寸寸翻过去,也得找出人来!”
整个寨子立刻碌乱起来,马贼们四下搜索,不见肉票踪影,昨夜守寨门的弟兄忽然想起,柳麻子的两名手下天黑后还说有事出去,莫不是出逃的肉票与帮手?邢厉天听了禀报,当即叫来柳麻子,问他通行令牌何在。柳麻子期期艾艾道:“不知丢哪儿去了……昨个晚上还在呢。”
邢厉天一巴掌把他掀出两丈远,厉喝:“速速点齐一千人,随我去追!”
山道上积雪盈尺,前半夜马蹄踏过的痕迹还隐约可见,邢厉天领着人马,沿痕迹追踪,追到密林外的县道,蹄印便断了。正在踌躇之际,他忽然想到苏仙君。
怎么早不逃,晚不逃,偏偏在苏仙君见过一面之后就逃了?邢厉天一脸阴霾地想,莫不是仙君与他说了什么?如今想来,当时仙君见到他,神色很是诡异,还突然遁走,莫非其中有什么猫腻……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打算先去昶州城找苏仙君,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退一步讲,也可求对方以仙法相助找人不是。
于是一大队马贼啸聚起来,喽啰们揣着找人的谕令顺道打家劫舍,声势浩大地朝昶州城奔去。
话说苏映服鲜血淋漓地回到天灵山,一壁痛失主尾,愤恨得要发狂,一壁又要躲着无处不在的信徒,唯恐给他们瞧见狼狈相。跌跌撞撞飞进紫清观内殿,当头撞见给他擦香炉擦得正欢的知州许澄江。
许澄江半头白发、一把山羊胡子,瘦得有棱有角,披着八卦袍看起来像个落魄老道,见一贯高高在上的仙君如今狼狈不堪,直嚇得五雷轰顶。苏映服存了事后弄死他的心,也就不计较了,气喘吁吁地吩咐:“把修行弟子送来七七四十九、不,九九八十一人,只要少男少女,本座要闭关传授法门。”
许澄江又惊又喜,觍着脸凑上去:“仙君,看在弟子诚心侍奉的份上,可否也算弟子一个?”
苏映服看他的老脸褶子,嫌弃道:“滚!”
许澄江被骂得灰头土脸,出了紫清观后左思右想,觉得仙君正在气头上,就不要在他面前碍眼了,于是悻悻然坐马车回了城,打算去积尘许久的州府衙门逛逛。
这一逛就逛进了青楼里,才喝了大半天花酒,便有人因为也吃了闭门羹,来找他询问详情。
邢厉天在几名悍匪的拱卫下,毫不客气地闯进许知州的安乐窝,劈头就问:“仙君怎么突然闭关了?”
许知州喝得七晕八素,连花魁都摸不动了,大着舌头道:“仙君受……受伤了,嗝,一身的血……点了几十个弟子去密室双,嗝,是多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