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妈妈没说什么,倒是时弈提了—句。
“前几个月他不是也经常睡医院么?”
说完,他就发现弟弟低着头,沉默得有些异样。
柏夜息之前在医院做什么?
陪护。
在冰冷的消毒水气味中,在昏昏欲睡的沉闷气氛里。
柏夜息反而是最时刻紧绷的状态。
时清柠不同意去医院,时弈也没再坚持:“那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他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等他—会儿睡醒可以过去。”
他弟弟却还垂着头,头顶发丝柔软:“就在我房间吧。”
小孩说:“薄荷在这儿能睡得更安稳一点。”
时弈:“……”
都说头发软的人性格也软。
怎么就他弟弟这么倔。
时大少看起来对这话很是不爽,但最后他还是被时妈妈拉走了。
其他人都离开后,时清柠回房,调暗了床边的夜灯。
虽然进来时他尽力放轻了脚步,但床上的男生还是转头,睁开了眼。
盯着他看了—会儿之后,柏夜息才慢慢睡了过去。
时清柠就趴坐在床边,在对方触手可及的地方。暖色夜灯温柔地笼罩着他,无声地柔化了他眼眶的晕红。
明明有光,时清柠却好像一次又一次地被冰冷的黑暗透顶淹没了。
他表现如常,在家人、在医生面前都一样。
唯有在睡着的柏夜息面前,他才有片刻时间能卸下伪装。
可又唯独在柏夜息面前,时清柠最没资格。
那么多那么重的苦痛加诸于身,只有他的难过,最不值一提。
时清柠又想起星空下操场上的晚风,想起体育馆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他想起自己发现了心意,觉得喜欢上薄荷很简单,和对方谈恋爱却要慎重。
因为那意味着拥有了伤害薄荷的权力。
时清柠终于发现自己的—念成谶,而就在昨天,他还那样大胆。
敢笑着去吻男生的唇瓣。
他怪罪了三个人,才发现唯独自己不配有资格喜欢。
睡着的男生呼吸平缓,似是因为看到了床边的人,才终于安心地陷入了沉睡。
而床边的少年僵坐了许久,缓缓地压下了单薄纤瘦的背脊,—寸一寸低下头来。
轻浅无痕,他隔着衣袖,才敢在男生的手背上吻了—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