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休羡拍了拍手掌,眯着眼睛看着依然在摇摆不定的树枝。
“是个男人。”
高会肯定地说道。
那是一个精瘦精瘦的男人,身材矮小,穿着青灰色的土布衣服。虽然没看清具体的五官长相,但是绝对不会是女人。
也不知道那些衙役们,怎么就把他看成一个“女鬼”了。
两人带着疑问回到土地庙,却见门户大开,并没有人在外头迎接。
杨休羡顿时心跳如擂鼓,跨着大步走了进去。
只见里面空空荡荡,那炉子上微弱的火苗几近熄灭,只剩下点点红星挣扎着发出最后一点光热。
除了供在高高的佛龛里,笑的一脸暧昧的土地公神像,整个庙里,是一个人影也无……
万达,邱子晋,还有刘铁齿,都不在了。
夜风冷冷地吹过,杨休羡看着被吹到他脚边,打着圈儿的一张黄表纸。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芹姑姑?这名字好熟悉……”
昭德宫内,万贞儿打发了奶妈和宫女们,去院子里带着汪直和小皇子晒太阳,抬头跟站在一旁的覃昌说话。
“钱太后身边的那个杨姑姑在慎刑司里说了。她在小厨房那边刚做好藕粉不久,就有一位芹姑姑来串门子。因为是旧相识,杨姑姑就同芹姑姑说了两句。前后总共只有两句话的功夫,芹姑姑见她有事儿要做,就主动跑开了。”
慎刑司就是皇宫里的“诏狱”,宫女太监们犯了错,但凡被送进去了,几没有一个能囫囵出来的。
想必那位杨姑姑在里头吃了不少苦头,终于想出了一些蛛丝马迹。
“只是说话,没有干别的么?”
万贞儿拧着绣眉,越听这个名字越而熟……
芹姑姑……似乎真的在哪里听过。
“芹姑姑说天热,想要讨口水喝。正好看到兑藕粉的时候剩下半壶热水,水壶就放在藕粉碗边,说就这个吧。杨姑姑说这是滚水喝不得,就转身去拿一边的冷水壶……”
覃昌低下头。
如果真的有心下毒,就那么一转身的功夫也够了。佛手莲的滴露无色无味,融在藕粉里根本谁都看不出,闻不出。
“那芹姑姑现在何处?人抓住了没有?”
“人已经拿住了,也打进了慎刑司。不过她什么都不承认,只说以前和杨姑姑一块服侍过孙太后,所以两边时常走动,并不承认自己投毒。她也没有主子了,犯不着去做些什么下流的事情,引火烧身。”
覃昌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
若是这芹姑姑是哪个宫里伺候的就算了,好歹能扯出点瓜葛藤蔓来。但是这芹姑姑是被打发到内安乐堂去服侍老宫女的。
那些老宫女都是风烛残年的人了,又不能放出宫,全都在皇城里养老等死。
平时闲来无事,最多“白头宫女说玄宗”,谈谈过去几位陛下、娘娘的往事,与现在的主子们并无牵连。
说句难听的话,没了主子的奴才,比没有了主人的狗,好不到哪里去。
“和杨姑姑一块伺候过孙太后……难道是‘她’?”
万贞儿坐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幼年她在孙太后身边服侍的时候,太后身边有个跟她大小差不多的宫女,姓“钱”。
和聪明伶俐,又会来事儿的万贞儿不同,这个姓钱的小宫女长得粗粗笨笨的,不怎么讨孙太后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