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妈妈听了这话,立即点头:“是是是!”总算是起身跟缪柏舟走了。

缪柏舟走到门边,回头望一眼,安歌还是一副痴呆相。他交代门口守着的人别进去打扰,便带着安妈妈往厅里走去。

安歌坐在床边,的确是痴痴地看严言,或者说是缪柏言。

安歌认了,不论是严言还是缪柏言,他都看不得流哪怕一滴血。可他们就在他面前,活生生地替他挨了三刀,流了那样那样多的血。

他看严言苍白的脸,实际他特别想知道缪柏言到底是怎么来的,甚至想知道缪柏言看到他死后到底是何反应。可他在害怕,害怕缪柏言无动于衷,甚至害怕缪柏言来到这里也会害得严言变成原本的模样。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好不容易才能够重新相信,能够拥有现在的生活与严言。

他用自己这辈子全部的爱去获得这一切。

他再失去不起了。

所以他一次次拒绝缪柏言的解释,所以他愤恨严言与缪柏言的同流合污。

他知道,是他在害怕。

害怕的原因还是因为上辈子的那些阴影。

严言说得是对的,他应该主动将那根刺拔去。

安歌伸手将不觉流出来的眼泪擦掉,他不会再逃避了,他会迎难而上。他会听他们的解释,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只要严言能醒过来就好。

严言闭眼前说「再也不想看到他流血」,安歌抽着鼻子,眼泪擦不尽。那句话是缪柏言在说,也是这辈子的严言在说,原来他死了,对缪柏言真的是个打击吗。他从未想过上辈子的自己,真能对缪柏言有所影响,他只以为缪柏言会继续对他花言巧语。

缪柏言那样没出息的人,怕疼爱撒娇,却能和严言一起为他挡了三刀。

上辈子,他决定去死的那一刻,从不是为了报复缪柏言。

可缪柏言到底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还带到这辈子,影响了严言,再做出这样一件事。

安歌用手掌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哭声太响。

他一只手拽紧严言的手,一只手用力捂住嘴巴,清晨的阳光斜斜洒在他身上,他哭得狼狈不堪,却又畅快淋漓。

此时,哪怕缪柏言不对他解释,他也知道,上辈子的阴影,已真正被这片阳光覆盖。

当阳光缓缓往天空正中间移去,越来越多的光芒落在他身上时,他手中,严言的手动了动。

安歌眨了眨哭肿的双眼,往严言看去。

严言的眼皮微动,睫毛微颤,花了很久很久,他的眼睛缓慢睁开。

安歌屏住呼吸,看他。

安歌害怕下一刻,不仅严言没了,就连缪柏言也没了。

严言的眼睛定焦许久,才缓缓下移,看向安歌。

安歌不敢呼吸,严言看他很久,对他轻微展颜。

安歌再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瓮声问:“你,你醒了吗?”

“嗯,我,醒了……”

谁也没有走,安歌往前扑到严言的手臂与身子之间的缝隙里。严言的手掌努力往他的脸移动,却总也移不过去。安歌的脸自觉往前,贴住严言的手掌,安歌满脸眼泪,在严言的掌心中央亲了亲。

严言再笑,安歌抬头看他,阳光也照到他了。

安歌认了,无论他到底带着什么样的记忆,他这辈子都要坚决和严言一起站在阳光下。

他自己也带着两辈子的记忆,他和严言本来就是最配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