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算周志勤不明说,很快黎淼就醒过味来了。他忧愁的小眼神暴露了很多负面情绪,周志勤搂著他,又亲又吻也挑不起的兴致。
两人还真有点中年危机的感觉。
其实看著一个一个被请进去却怎麽都没放出来的人,黎淼已经慌了神。
周志勤也不是不怕,他的小辫子多了去了,他的人何止黎淼一个,随便一个人把屎盆子往他头上一扣,他就跑不了了。
每天两个人都只能睡三四个小时,黎淼也上年纪了,很快皮肤看著就不再白里透红,周志勤给他炖鸡汤他也喝两口就说饱了。结果没几天胃病犯了,还去医院报了三天到。局里都在传黎总监是吓得腿儿软,怕进去,所以精神失常进医院了。
面对这样的流言,黎淼什麽都不能做。
他只能静静的等待这次风暴过去。
有两三个进去的人托了关系,加上没有什麽实质的证据就给放出来。第一批有人放回来,黎淼也松了半口气。
可是看著那些放出来的人都两眼无神,他也有种兔死狗烹的错觉。
黎淼的手下也进去两个。
其中一个跟他跟的日子比较长的小童的老婆还找到黎淼家里,哭著求他托托关系,让自己进去给老公送件衬衫。
黎淼也没办法,最後找了几个人都碰壁。周志勤也劝他别去找人了。
环境带来的压力叫黎淼一下子瘦了五斤,现在他只有116斤了。
黎淼被带走那天,局里很多办公室的窗户口都伸出了脖子。
有人害怕,有人觉得痛快的。
只有一个人心里是难受的,那就是周总。他把局里发的圆珠笔的掰断了。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一整天,晚上九点才离开。
以前周志勤一点都不会有害怕的感觉,事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如今他却不敢说他能不能保住黎淼,更不知道他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官位和明天。
他知道自己如果失去现在的一切,那麽不单单意味著自己可能会老死在监狱或者吃一颗枪子儿。还意味著鹏飞的光明未来可能就没有了。
即使自己不坐牢,鹏飞也要比他有官位的时候多奋斗二十年。
这就是差别。
黎淼第二次坐警车的感觉很糟糕。虽然这次还不是正经的警车,不过是检察院的车,他却比上次打麻将被抓的时候还怕,手心全是冷汗,差点就要被吓得尿裤子了。这麽多年了,黎淼平时装得再怎麽二五八万,到头来还是这个怂样儿。
周志勤一定想不到,他还没到地方就差点哭了。
只在电视里看过“双规”是怎麽一会儿事,可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的。
黎淼被关在一个小房间里,一开始根本没人管他。他口渴得嘴唇全裂了,关到第二天,才有人递了面包和水进来。没过多久,问话的人就来了。
而此刻周志勤也动用了他全部的人脉去了解里面的情况。
他知道这种调查不是说没有结果人就放回来了,很可能再也就放不回来了,所以没过一分锺他就更加焦虑。他不但害怕黎淼回不来了,他也害怕下一个进去的就是自己。
黎淼只有进去的第一天晚上睡了一会儿。
之後他就再也没有睡过觉。不是他不想睡,或者他睡不著,而是没人允许他睡觉。二十四小时的逼问,一开始很温和,还威逼利诱,只要让他说出是周志勤授意他做的,只要列出一些证据他就能回去了。黎淼虽然别折腾得很疲惫很恐惧,但是智商犹存。他知道如果自己把周志勤吐出来了,那自己也走不掉的。手不定以後还能一起上法场,死在同一批子弹下。
审问的人没有对黎淼动粗,他们只是在精神上摧毁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人。
同一个问题翻来覆去的问,一旦回答得有出入就会被揪住不停的被语言攻击。这一批人问完了下一批又来,他们甚至记录都不做,只是单纯的问,不让黎淼休息,让他的大脑渐渐瘫痪。到了晚上,就会用一百瓦的强光强照黎淼的眼睛,让他一秒都睡不了。
这样的车轮战进行到第三天,他们已经不允许黎淼出去上卫生间。给黎淼一个痰盂,让他在那里小解,当著问话的人。这种精神上羞辱让黎淼终於崩溃,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浑身是汗液干了之後的酸味,下身因为想上厕所而胀痛。可是眼前的一切让他很无望,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指望周志勤,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挺几天,或者几个小时。这种问话的方式就是铁人都扛不住,黎淼口中全是血。不是外人造成的,是他自己起的泡,又被自己的牙齿咬破了,流出的脓血。
盯著他的人最後还是出去抽了一颗烟,没有继续为难黎淼。
因为他觉得黎淼已经是“甕中捉鳖手到擒来”,这时候应该精神已经完全崩溃,接下来的“交代”应该能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