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在一边偷笑。
顾东林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呆呆望着桌子上的盆景。盆景是他姑娘给他带来除油漆味的,种在上好的瓷盆里,已经死透了。
说起来,顾东林的标准也不高,不过是希望,对方是一个品格良善、行为端正的好人。这样的人,即使没有爱了,也能保证很周到体贴,更不要提爱着的时候。就像他自己。他不觉得他曾经对女人有过敷衍,但事到如今,却终于明白自己在女人的心目中,曾留下怎样的行迹。女人看他,应该就如同他看段榕,那样不真实,那样心怀叵测,时时刻刻都要备战,准备着被他反戈一击。但是女人还是给予了他最温暖的善意,不论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那时候他一无所有,她也一无所有。他突然不可自抑地想回到她身边去,想问一问,为什么走到十年之后,大家都有了许许多多,反倒不能再在一起。
然后,用力地向她澄清,他一直还爱。
他在这件事上不那么聪明,玩不了花样。他就这一颗心,为了她整夜整夜都闭不了眼睛。
而段榕,他很少去想,几乎不曾。在听到真相的那一瞬所有的愤懑,也随即平复得无声无息。
他平生所学就是为了分出好坏真假,又怎么会一头栽进纸醉金迷的爱情游戏里。
第41章 遇上捉奸立刻装柔弱
当晚上夏春耀跟着顾东林,又体会了一把贵族做派——远在千里之外的师伯,连句话都不曾说上过的师伯,豪阔地开了两个暗黑3台服,给了全套史诗装备,于是一夜之间他有了本本、板板和究极奶妈号,跟在老师和师伯屁股后面满世界乱窜。比起顾老师的视金钱为粪土,师伯更加骇人听闻——他好像根本上缺乏对贵和便宜的概念。顾老师问他这个很贵吧,师伯说不知道,警卫员准备的,然后话锋一转斥责他太穷,连钱都不会赚。“你这样就算不上好。太没用。”
顾东林刚刚把工资卡刷爆,被戳到痛脚,但也没说什么。夏春耀还屏息静气,生怕罪魁祸首的自己被供出去,大气不敢喘地给两人加血。
他还真想不到,他顾老师居然还会打游戏,对那个温良恭俭让的师伯更是十二万分的好奇。只是看两个人说话随便的很,似乎是没什么JQ可扒了。
两个人打了个通宵,到早上老张才回来开了门。三人顶着黑眼圈刚要上床,孙涵一个短信丢过来:顾哲,给我带堂制度史课吧!
还没等他看,又是一条:我还要两个月才回去,到时候补课积压得太多!
顾东林抬手拨了回去:“傻啊你!国际短信一块钱一条,还不如直接打电话!”
孙涵在对面好脾气地连声称是,含含糊糊的。顾东林知道他课多,而且都不太讨喜,真额外补课还得调停学生的步骤,很麻烦,能帮一些是一些,衣服也没换就坐到书桌前跟他一道合计。合计到后来顾东林又要发火:“你早不说!”
孙涵可怜兮兮:“我……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堂课……昨天刷系统刷出来的……”
顾东林好不容易轮空早课,这一来又红着眼睛备西嶋定生,放言要把孙涵所有的学生都拗成东京学派,孙涵连呼你这个卖国贼。就这样马不停蹄备课、上课,顾东林好久没有那么忙乱过,甚是为自己的才子气宽慰,否则那么短时间里突然拉他去讲帝国逻辑,他也不一定能做到不毁名声。
这一通好忙,忙到晚上九点才作罢,顾东林一走出教室,手机就收到一条系里短信,关于十一月份早稻田大学关于现代政治思潮的研讨会,让政治学的几个教授讲师有意向的话准备申请材料,明天上交系里。顾东林直接就傻眼了,明天!当即抛下围着他的几个小孩儿,赶到办公室里又熬了一晚上,紧赶慢赶地开题填资料,等到第三天早上才终于搞定,这时候就已经头疼得不行。但头疼也没办法呀,拿国家的米粮,还得继续上课,那天课刚好又是一星期中最多的一天,密密麻麻从早排到晚,连吃饭的空都没有,最多休息半小时,还都花在在各个教学楼之间赶场子上。学生连课还能偷偷晚来,或者在底下吃东西,他就没办法了,饭也没顾得上吃,猛灌了五大杯咖啡。到了晚上,咖啡也无济于事,实在顶不住了,就给小孩儿们提前下了课。几个要好的小孩儿看他在讲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也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路陪他回教工宿舍开小灶,外加敲他顿夜宵。
顾东林走出教学楼的时候,腿都发软。两晚上没睡,又高强度体力脑力劳动三个白天,他年纪又不轻了……
兜里的手机这时候铃铃铃响了起来。
顾东林怕得要死,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接,这一愣愣得有点久,电话自动挂了。解锁一看是段榕,竟然舒了口大气。比起不靠谱的主上,连段榕都称得上是可亲可爱。
段榕留了好多通电话,同样的,还有另一个陌生号码,看短信似乎也出了大事……顾东林说着对不住了,直接关了机。结果走到楼下的时候,段榕的白色跑车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累得耷拉着眼皮,只想横躺在车轮底下,实在没有精神对付他。
段榕却在他开口之前,从车窗里伸出手,把一叠报纸“啪”一声摔在他怀里。
顾东林吓了一大跳。报纸贴着身体簌簌簌往下掉,立马摊了满地,他瞄了一眼,头版头条是张模糊的大照片,配合着“天王巨星夜会男性情人”几个大字,非常具有震慑人心的效果。其余的换汤不换药,全是他昨天在车里跟韩誉撞得那一下。他想起来就鼻梁骨疼,但是看照片似乎还挺唯美的:韩誉一身正气地端坐在副驾驶上,美不甚收,而自己正侧过身,越过驾驶座吻他的侧脸——韩誉那罪魁祸“手”刚好被身体盖过了,看上去一派你情我愿,情意绵绵。
段榕修长的手指扣着车窗沿,倚在靠背上,看不清神色。
“像素很低,只拍了我的后脑勺,可以说成是剃了短发的女人。”顾东林顿了顿,又道,“韩誉简直就像是在拍逼婚照,挺无辜的,应该不会被人……”
“你知道出了多大的事?”段榕问。
顾东林抱着资料袋敷衍:“又不是上人民日报。时间一久,风头自然就过了。”
段榕很明显在压抑自己的怒气,以至于四下平静了好一会儿。顾东林理所当然认为他没什么要说,抬腿想走,却被一把拉住了手肘。他问,打你一天电话怎么不接?
顾东林笑:“喂喂喂,我也是有工作的人呐。再说,出了事还回去领罚,那就不叫奸夫了。”
段榕抓着他的手蓦然一紧,顾东林被抓得生疼,皱了皱眉想要挣开,段榕没放。顾东林有些生气,问你这是做什么,段榕冷笑了一声,也问了句,我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