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白砚也说不清当时的自己是怎么跟着裴挚走的,分明,他的小男友已经走在背离他的路上,可他还是跟着裴挚走了,或许因为,裴挚的变化再让他无奈无力,这个人也是他跟这个世界唯一仅存的牵连,真的爱过,哪有那么容易放手?

于是他们踏上了一条更加茫然的路,不对,那时的他好像也不那么茫然,他还有最后一丝希望,裴挚只剩下他,他们只剩下彼此,或许他们还能回到最初的时候。

他们躲开裴明远带来的一帮子人,从安全楼梯下楼,出门,打车,到了临市。接着汽车火车,几番颠沛流离,又到了东南沿海。

像是潜逃,又像是旅行,他们最后到了厦门。

裴明远一定会找裴挚,但出于安全考虑,又不敢太大张旗鼓地找。在这道夹缝中,裴挚租了一登山队队友家的闲置房,他们在那住了一周。

九月中,白砚返校的日子到了。裴挚去英国求学的签证一直闲置在手上。

有天,白砚下楼买烟,楼下老板问:“你是大学生吧,现在还没返校上课?”

白砚没说话。

老板又问:“不对啊?你在这附近上班吗?我看你跟你弟成天都在家,你们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白砚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他不知道他们最后要去哪儿,又能去哪儿。

当时正是中午,对面小学放学,穿着整齐校服的孩子们结队走出校门,有序而又充满希望。

白砚之前的二十多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可是,当时两相对比,这些对他跟裴挚来说已然成为过去,他跟裴挚成了彻头彻尾的边缘人。

没有彻底置身人群之外,就不会知道那种畸零的游离感有多可怕。

回家,他问裴挚:“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裴挚深吸一口烟,“钱什么的不用愁,也饿不死。先这样过着呗。哥,你要回去吗?”

白砚摇摇头,“没有。”

是的,他回去干嘛?演戏吗?他对那个圈子已经完全厌恶。

留在这儿,他至少还有裴挚,他们的感情已经算不得完美,可是,却是他唯一能拥有的美好,他活在这个世上,能抓在手中的最后一根浮木。

可他忍不住想知道,被他抛在身后的那些,又变成了什么样。

这天晚上,白砚换上了他原先那张手机卡。

手机一打开,裴明远的电话来了。

裴明远告诉他,裴挚带走他是别有用心。

他质问之下,得知自己的母亲跟裴明远有染,而裴挚一早知道,这就是裴挚跟裴明远父子成仇的症结所在。

裴明远先是被他问得无言以对,接着又劝他:“白砚,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为了一时的冲动放弃学业,你自己想想,明智吗?你是个成年人。”

裴明远说:“裴挚也只是一时冲动,他就是为了跟我对着来。按我们原先的安排,他今年秋天就要去英国念书。他这时候出走应该吗?他的前途怎么办?”

裴明远反复说:“你仔细考虑,裴挚恨你妈,也恨我,怎么可能好好跟你在一起?他对你的企图未必简单,他做事一向没有分寸。”

裴明远这一番真相陈词,让白砚心头凉意顿生,可是依然不能让他完全相信。

真正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裴挚本人。

这一晚,裴挚那位登山队队友上门。

裴挚跟朋友在天台喝酒,白砚则早早入睡,没有加入。

白砚心里挂着事也没睡实,一直半梦半醒,彻底清醒时也还是深夜。

裴挚还没回房间,他起床出屋,缓步踏上台阶,朝着天台走去。

天台门没关,夜风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