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挚翻涌的情绪只在唇角漾出一丝很浅的弧度,摊开双臂示意,都听你的。而后,身体又坚定地落回沙发。
他刚坐稳,下颌立刻被白砚掌住。
白砚就这样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自己,接着,慢悠悠地吸了口烟。
等烟雾吐出去,白砚才缓缓俯身,眼睛对上他的眼睛,问:“想问我,为什么没说实话?”
裴挚就放任着自己被钳制的姿势,两手搭在大张的双腿,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这辈子,他只允许白砚这样对他。
他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白砚的眼睛,他难道不该问?
当时,不管怎么样,他们还在一起。白砚快死过一回,单单瞒他瞒得密不透风。算了,是他自己大意,裴挚一时没说话。
白砚的眼珠是很深的棕色,被灯光映得光彩剔透,眼神却冷得彻骨,“你呢?你又有多少事瞒着我?”
裴挚一怔,搭在腿上的手指瞬时掐进了硬实肌肉。
白砚好看的嘴唇一张一合,“你恨毒了我妈,今天我不问,你打算一直瞒下去?”
裴挚脑子一阵恍惚,只觉得白砚的清越的声音像是从天外来。
混沌片刻,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再扬起嘴角时动作有点艰难,“你知道了。”
果然,没有永恒的秘密。
其实谈不上恨,他只是不喜欢白女士,不管那个女人做了什么事,她终究是白砚的亲娘,他能怎么样?
提到母亲,白砚冰冷的双眸终于有了些难以克制的光芒跃动。
直击他们之间最忌讳的雷区,白砚再开口时,声音也有些艰涩:“我妈跟裴叔有问题。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裴挚胸口顿时一阵焦躁,这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事之一,更不愿意当着白砚的面提。
当年,他发现这两人有不正常关系时,恨不得跟裴明远拼命:裴明远这渣男当得太彻底,出轨不说,出轨对象还是自己老婆的姐妹。
那时他也对白砚他妈厌恶透顶:替闺蜜两口子劝架说和,把自己劝到闺蜜老公床上去,这种女人恐怕不多吧?
可话都说到这儿了,白砚显然一定要问到结果。
裴挚把目光瞥到一边,忍不住皱眉,片刻后说:“在我爷爷葬礼上发现的。”
白砚还清楚地记得,裴挚爷爷过世,就是他们关系冷却的分界点,果然。
给自己半分钟时间消化真相,白砚沉声问:“所以那个时候你就跟我过不下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裴挚立刻反问:“我怎么会跟你过不下去?”
纵然,当时在他眼里,白女士随时随地面目可憎,可白砚无辜,他怎么会把白女士的错迁怒到白砚身上。
可是,他生命最初的十九年十分美满,他的家庭一直美满,在那之前裴明远一直对妻子宠爱有加。可就那一次不合,裴明远居然变成了一个不忠的男人,出轨对象居然是乘虚而入的白女士。
裴挚他妈一直把白女士当成最好的朋友,他们以前几乎像是一家人,这第三者要是换成别人,裴挚还有简单粗暴的辙,可她是白砚的妈妈,他除了冷嘲几句,还能怎么办?
他不能怎么办。就连白女士自己都知道。
当时,他发现白女士清早从裴明远暂歇的小公寓出来,质问:“您就不为我哥想想?”
白女士说:“白砚不会知道,你也不会让他知道。而且现在是你爸需要我宽慰,让他知道又怎么样?”
裴挚长那么大第一次吃到那样大的憋屈。
后来,看着白砚,他就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