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和陈查私自离开后,韩重就飞鸽传书给暗探让他们格外留意靳府,密信中提到了靳海棠大婚前夜,靳府发现夜行人无数,最后有些人冲了出来。暗探的身份是秘密的,只能在外监视,不能和小江、陈查接头,又说第二日靳海棠的婚事因为宫中传他突然重病而取消,被皇后亲自接到宫中调养。
韩重吃惊,冲出来的那些人里那个相貌平凡的男子应该就是小江了,可是为什么陈查会受伤?为什么皇后和靳海棠还有他父母都是狼狈逃窜的样子,难道夜里的那些蒙面人就是自己派去寻找和保护小江的那十八个人吗?可是自己只是让他们暗地保护小江,为什么他们会杀入靳府?难道遇到了北晋人马偷袭?可是暗探的飞鸽传书都回来了,十八个人为什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他们早已经误了回禀的日期。
饶是韩重历经风浪,心头也突突的有点儿跳。小江、陈查和他们一起骑马冲出来的,现在都是在西齐皇宫吗?陈查受伤了,那小江呢?这个小笨蛋永远都让人不放心。
韩重要亲自到西齐去,李棠听了赶紧的阻拦,韩重知道自己走不开,皇帝年幼,自己身为辅政王爷责任重大,又怎么能抛开这一切走了,那这些扔给谁去。韩重思忖良久,写密信给西齐暗探,不惜一切打探小江和陈查在西齐的行踪及安危。
陈查养伤,靳海棠陪着他,两个人都豁出去了,好的蜜里调油一样,把靳贤气得在房里和夫人下棋,只苦了小江,插也插不进去,只好成日在西齐皇宫里到处溜达。宫娥、内侍动不动就能看见那个又好看又奇怪的人嘴巴里总是吃着东西,要么坐在高高的宫墙上荡着两只脚,要么站在御花园的树梢上吹风,要么在湖面上飞来飞去,所在之处总是引人围观,皇帝和皇后看见了也不恼他,还笑眯眯地看着他,每天都赏赐给他好多好多好吃的,要不是太想阿重了,小江觉得这个西齐皇宫还不错。
阿夺自那日梦魇后,做恶梦的时候越来越多,常常的发呆,晚上总是缠着阿青做了一次又一次累极后才能入睡,阿青知道每次到最后阿夺的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了,可是看他乞求的眼神,惶惶不安像是要拼命抓住些什么似的,只好一次次深入他的身体,听他痛苦又快乐的呻吟声,让自己也迷醉在其中。
窗外梆交四更,天很快就要亮了,阿夺趴在阿青的身上沉沉的睡去。阿青抚摸着他银色的长发、赤裸的后背,肌肤火一样的热。他的一只手紧紧的握着自己胸前的龙形玉佩,睡梦中握得也很用力,玉佩将指节撑得突起。阿青的唇轻触上他的额头,将被子拉上来塞紧他肩头的缝隙。「别怕,有我在你身边,梦里,我也会在你身边。」
大军在通业和化梁修整了两个月后整装出发,前往汴都。大军行了二十日在离汴都五十里的向阳处安营扎寨。
次日一早,阿夺和左先锋蔡兴点起五千人马鸣炮出营到了汴都城外。汴都守将樊虎早已得了探马回报,带了一众将士和李允等谋士登上城楼了望。
汴都城头上「樊」字旗招展,那个一身黄金甲,斜披大红氅的红脸膛大汉就是樊虎了。阿夺冷笑,三代忠良?哼,忠于我父皇才算,连那个弑君的云拓你都忠心耿耿,算什么忠良。身边那个穿着青衣儒衫,形容消瘦的男子想来就是第一谋士李允了吧。
阿夺手在额前打了个凉棚张望了一下,运足了内功大声喊:「城上那风姿不凡,气宇轩昂的红袍先生,莫不是李允李大人嘛?」他内功一运,加上声音清亮,字字句句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众人耳中,甚至汴都大门内的士兵都听得清楚。「李大人学究四海,名冠宇内,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啊,我家元帅十分仰慕先生,盼能一会啊。」
樊虎手按在身后的剑柄上,眼角瞄了李允一眼。身旁有个大将探头喊话,声竭力嘶也只能让阵前的人听见:「我家樊将军在此,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蔡兴马上回话说:「爷爷我乃是南越征北左先锋蔡兴,哪个是樊虎?快快束手就擒,献城受死。」阿夺和蔡兴一使眼色,蔡兴大声喊:「李先生,这北晋皇帝弑父杀兄,谋朝篡位,樊虎一介莽夫不辨良莠,实非先生辅佐之良才啊。」
阿夺又说:「我家元帅求贤若渴,仁心广播,良臣择木而栖,万望先生明鉴啊。」
樊虎听他二人口口声声贬自己,抬李允,心中大怒,他本来就心高气傲、性情暴躁,此时更是怒火上升,厉声吩咐出城迎战。李允忙道:「将军,他们乘胜而来,且不可贸然出击,闻听那右先锋武艺高强,如果一战不胜,对汴都军心不利啊,还是挂了免战牌避过他们锋芒才是。」
「哼。」樊虎瞪了李允一眼,「如不出击,他们还当我北晋无人怕了他们,两个黄口小儿能成什么气候,趁他们连日赶路人疲马乏,正好迎战搓搓他们的锐气,怎么,你这是帮他们说话嘛?」
李允一听他口气不善,知道他心胸狭隘,听到刚才的那番话心中激怒,只好好言相劝,可是樊虎哪里肯听,点了一员大将,让他立时开城门出战。
看见城门大开,一员大将带人冲了出来,蔡兴对阿夺一笑说:「萧先生说,若是他们出来迎战,就是咱们说的话得用了,看来还真是。这一仗我不跟你抢,看你怎么戏耍他。」
阿夺笑笑说:「你看着差不多就鸣金召回我,我可不耐烦同他磨时间。」说着,一磕脚蹬,摘了长刀纵马出列。
「我乃大将黄埔,速速报上名来,我刀下可不斩无名之辈。」黄埔骑一匹赤兔马,身高体壮,一身镔铁盔甲也使一杆大刀,在马上趾高气扬地说。
阿夺呵呵一笑说:「哦?那你的刀可要失望了,我虽身为南越征北右先锋,可是没有名字,只是我家元帅的家奴而已,征伐北晋还用不着南越大将出马,我就足够了。」
黄埔一听他语出讥讽,摘了大刀砍了过来,两个人在马上你来我往交战在一起。若是想杀他阿夺早就可以将他砍于马下,只是为了所定下的计谋在这里一招一式的陪他玩儿。汴都城上樊虎让擂鼓助威,一时城头上喊杀声震天。交了几十个回合,阿夺正不耐烦,就听得自己阵中,金锣敲响。阿夺嘴角轻笑,手中长刀磕开黄埔的兵刃,一错马,长刀反手冲他头顶削来,黄埔身体一侧避开,岂知阿夺的刀刃上散出凛冽的杀气。「伧啷」一声,刀刃并没有挨着黄埔的脑袋,却削下了他的镔铁头盔的盔顶,连发髻也削断了,头发披散下来,被风吹得乱成一团。
黄埔「呀」一声,心想明明躲开了他的刀,怎得还是削上了。阿夺这一下极快,城头上众人只见他削掉了黄埔的头盔。阿夺冲城楼大声喊:「李先生,我家元帅说,看在您的佛面上,这第一战饶了你们大将的性命,三日后再来,可就不能留情分了,还望先生早作打算啊。」说完了控着缰绳冲回阵中,带着人马离开。
樊虎脸色铁青,看着李允,李允苦笑说:「将军,我对将军一片忠心,将军可别中了他们的离间计啊。」
「你当本将军是如此蠢材吗?离间计也看不出来?哼。」樊虎拂袖而去。李允只得跟上。
到了夜里掌灯时分,李允正在房中研究对策,门房回禀说有人求见,既无拜贴也不通报姓名。李允心中一凛,对门房说不见。
阿夺用轻功纵上城头潜进城来,到了李允府上,看那个花白头发的门房出来回禀说先生不见,已在意料之中。对老门房说:「先生不见我,也无妨。您帮我把这个盒子送给先生就行。」说着把怀里抱着的一个木盒递给门房。门房很是为难,阿夺摸出个银锭来塞给他说,「放心,我等在这里,您帮我送进去若是先生不收,您再拿出来还给我也不迟啊。」门房看看手里的银锭,赶得上自己半年的例银了,便说了句,我且试试,进去了。
李允一听立时脸就沉下来了,接过木盒打开,里头居然空空如也。李允咬着牙说一句:「好你个雁青,居然使连环离间计来陷害我。」
老门房看他脸色不善忙说:「先生,有什么不妥吗?那人还在门外等着呢,要不,还给他?」
李允叹口气自言自语说:「还什么,那人早就不在了,若是在,我收了又拿出去,又落上个私通的罪名。」老门房出来打开大门一看,果然那个瘦瘦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
阿夺压低了斗笠,背着肩上的包袱,挨个去了樊虎的几个谋士和几位副将府上,看看剩下最后一个是黄埔了,问了地址找到了宅子,扣了扣门环。家丁出来了,阿夺恭敬地拿出一个小包裹递过去说:「有人让我给黄将军带的东西,劳烦您给送进去,里头有封信,黄将军看了就知道了。」说着手里把一个银锭塞过去。
家丁掂了掂银子,耷拉着的脸笑了起来:「好说好说。」
黄埔疑惑得接了包裹打开一看,桌上的蜡烛居然掩不住宝光流动。一对三寸高的和田玉麒麟,一个翡翠白菜,碧汪汪通翠,白菜上头雕了个蝈蝈儿栩栩如生,一串珍珠,珠子个个都有龙眼大,难得是一般的大小,同样的圆润,哪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看的黄埔呆了,忙拆开那封信,上书:素闻将军骁勇善战,特备薄礼,敬请笑纳。下面落款是「雁青」二字,黄埔看了一愣,坐在桌前想了半天,虽然舍不得这些宝物,可还是原样包了,拿上那封信来到了樊虎的守备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