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小江就是那个小江吗?众人还在神魂颠倒,小江已经笑嘻嘻的走到韩重跟前了,看到韩重一脸连肠子都悔青了的表情,小声问一句:「阿重,你的脸怎么绿了?」
「让你的比甲映的。」韩重很不爽,后悔不该让小江摘了面具,看看那些人,口水流成河了。看他嘴里含着李子核儿还不舍得吐,伸手到小江嘴边说:「那个有什么好吃的,吐出来。」小江噘嘴,厅里一片吸气声,一张嘴把李子核儿吐在韩重手心上。「去,坐在那椅子上。」韩重指着离自己最近的那把空椅子。
「哦。」小江伸伸舌头笑笑过去,厅里又是一片吸气声。
阿夺哈哈的大笑,阿青也抿着嘴笑。听到阿夺的大笑声,厅里的人这才有些缓过神来。
外头高声喊起:「监军大人,到!」高桐从影壁后拐过来,满脸堆笑。
「呵呵呵,恭喜元帅啊,啊呀,终于收复峦州了,呵呵。」边说边笑边往里走,韩重迎上前,两人携了手进来,吩咐人赐了座。
高桐一眼看见了小江正在吃云片糕,也呆傻了半晌,还好,控制得不错,没有失态。「这次雁青居功至伟,元帅你可要奏明皇上大大的奖赏啊,呵呵。」高桐摸着胡子大笑,还看着阿青满意的咂嘴,「真是后生可畏啊,啊哈哈。」
韩重笑笑说:「我已经奏明皇上,皇上一定会论功行赏,此次劳烦高相与众将士同甘共苦,高相这份功劳也勿需推辞呀,呵呵。」
「哪里哪里,呵呵。」高桐大笑,众将齐声恭维。厅里口是心非的客套了起来。高桐发现阿夺总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里暗骂,嘴上夸赞他,阿夺微笑着都受了。
按照韩重的安排,他带着小江暂时留守峦州,高桐、陈查和李棠带领四万大军,阿青和阿夺也要随军回京领赏。这大军返京的行程竟是出奇的快,看得出没有人愿意打仗,人人都盼着归家,这马儿也跑得欢,这一路靠两条腿奔跑的士兵也没有怨言了,只有阿夺扁着嘴骑在马上,本来想和阿青一路游玩回京的,韩重不许,其实阿夺并不是听他的话,实在是他有他自己的打算,只好随着日夜兼程,费了几个月终于到了京中。
陈查和李棠带着阿青和阿夺住进了平王府,内务府早就来人传谕旨说这月十五皇上在宫中设宴要论功行赏,钦点了雁青的名字,说既是平王故交的徒儿,要平王府上众人好生看待。这阖府上下就是没有皇帝旨意也都捧月亮一样的捧着他俩了。
「夺少爷,这些衣料里头可有中意的吗?」韩重的老管家韩丛命京中各大绸缎庄送来了衣裳料子,一匹匹的花厅里摆了一堆。阿夺站在院子里,手里端着鱼食碗儿喂缸里的锦鲤,也不看不言语。阿青看得眼花缭乱,不知道哪个更好。住了这几日,韩丛看出来这个青少爷什么事儿都听夺少爷的,问他还不如直接问正主儿。
阿青看了半天拿起一匹纯白的缎子,上头银线绣着百蝶争春,对站在一边儿陈查说:「陈哥哥,阿夺的脸色,穿这个好看。」
陈查点头赞同说:「要想俏,一身孝,嘻嘻,是吧,丛头儿。」
韩丛在一边儿应和说:「就是,夺少爷的人材穿什么都好。」
阿夺走过来把手里的鱼食碗儿递给丫鬟青儿,看了眼阿青笑说:「先放下这个,丛头儿是张罗给咱们做见皇上的衣裳,进宫面圣是不能穿这个素白的,这个平日里穿还行。」
一旁的丛头儿点头,陈查说:「对了,我倒忘了这个了,不过这个也要着,做了你平时穿。」
阿夺点点头,看着桌子、椅子、地上摞的衣料,伸手摸着走了一圈儿,指着说:「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那,那个也要。」他说一个,韩丛就指挥小厮过来挑出一个来,只挑了七、八匹。
花厅外站着的绸缎庄老板远远看着点头笑说:「这位少爷好眼力,挑的都是今年进上的好料子,是最贵的了。」
阿夺笑笑说:「你少唬我,这就进上了?勉强做个桌围子罢了。」拿起一匹水红色盘花衣料,在青儿、墨儿身上比了比对韩丛说:「这个给她们裁两身衣服吧。」青儿、墨儿眼睛早看得馋了,听他如此说,忙道赏。阿夺笑嘻嘻的说:「蠢丫头,别谢我,我这是拿你们爷的银钱送人情呢。」
阿夺选的衣料俱是湖蓝、烟青、墨蓝色,都是阿青穿着最精神的颜色,陈查看的呵呵笑,阿夺横了他一眼,让韩丛把裁缝师傅叫进来,细细的和他说要做什么样子的,哪里收哪里放。
第二日中午用过饭,又是制鞋师傅并首饰铺子的也来了,一盒盒的顶冠、头簪、腰带、腰饰并戒指、板指等等,陈查看阿夺低头扁着嘴看了半天,就拉着阿青说话。「这个阿夺,这些个竟什么也入不了他的眼,当真挑剔的很。」陈查笑嘻嘻地说。
阿夺回首看他笑笑说:「没得选也就罢了,这有的选自然要选好的,不过……」转头对韩丛说,「这些成色都不是上等的,那些个金的手工不够精细。」
韩丛挺为难,苦着张老脸说:「这还都是京里最好的铺子送来的呢,实在是没有再好的了,要不,夺少爷你选了样子让他们重新打造?」
阿青笑笑走过来,拍拍阿夺的脑袋说:「就这里头选吧,他们也为难,我倒不知道还能有比这些更好的吗?」
阿夺轻笑说:「你没见过的就没有吗?这口气倒像师傅了。」说着动手选了几样交给韩丛。
「光这些就折腾几天,等到衣裳做出来,带你们去街上逛逛吧。」陈查闷在府里几天又不好扔了他两个自己出去快活。
银钱给得足,就出活计。没过几日,簇新的衣衫鞋袜就送过来了,阿青、阿夺穿戴一新,府中人人交口称赞。二人和陈查一起,骑了高头大马出了府。三个人一路行来,人人驻足观望,那些寒门小户家的女子在街上抛头露面的行走,看见马上的阿青和阿夺,个个脸红心跳。街市上人来人往,铺子林立在阿青眼里比曾到过的西齐又多了番奢华繁荣景象。
「我和海棠在西齐的时候,这铺子可没这般多呢,那,这里每间铺子都这么大,饭庄有好多三层楼的呢,我和海棠去过的,海棠说是西齐最好的饭庄才是三层楼的呢。」……阿青骑马走在前头边看边说,一口一个「海棠」,半晌没听见陈查和阿夺搭话,勒马转身一看,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脸色难看,眼皮紧着,腮帮子耷拉着,嘴角也耷拉着。
阿夺翻翻白眼,眼稍看看身旁的陈查,一副被人欠了二百两银子的模样,阿夺眼睛看着陈查,嘴上对阿青说:「你要是惦记他怎得不去找他,那个狗尾巴花儿,在西齐逍遥快活着呢,还会记得你吗?听说他可是西齐出名的风流公子,现下肯定是左拥右抱,软玉温香的,啧啧。」
「这倒是。」阿青点头说,「海棠到哪里都有人围着。」
「咳哼……」陈查轻咳了一声。软玉温香?左拥右抱?哼,软玉温香被我抱着才是真的。又记起他马上回首渐渐远去的眼神,心头突突的跳,竟有些痴了。马儿被松着缰绳,慢慢的在街市上「踢踏踢踏」地行着。阿青看他有些恍惚轻声问阿夺:「陈哥哥怎么了?」
阿夺眼神扫了扫陈查,腿下用劲儿,嘴里「驾」一声,驾马跑了,阿青在身后紧紧跟随。那个发呆的人还在那里发呆,只觉得一会儿被那人的眼神烫到,一会儿被那人的青丝缠绕,一会儿心里又说不出的寂寥,及得挣脱开,两个人早就骑马跑得没影了,陈查大喊:「阿夺,你这个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