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夺,阿夺……」阿青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只觉得他滚烫的肌肤烧灼着自己,烫得难受。两个人身边的湖水咕嘟嘟的翻滚着,阿夺身上越来越红,几欲滴出血来一样,阿青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可现在心里怕极了,一声声地叫着阿夺的名字,怕他就这么被烫熟了,怕他像那些火堆上的烤肉般没了生气,再不会冲自己笑了,再不会跟自己发脾气了,再不会跟自己说话了。
「阿夺,阿夺……」阿青见他眉头紧蹙,昏死一样,狠狠心把手里攥着的两个小瓶子里的药丸全倒进嘴里嚼烂了,一口一口的喂进阿夺嘴里。阿青不知道这些药丸有没有用,只知道自己小时和阿夺小时被野兽伤了或扭了筋骨或高热不退,师傅看看然后就皱着眉头,不拘从哪个瓶瓶里倒出几粒药丸塞进嘴里,有时候是痛苦难当,但多半撑几天就好了。他哪知道这些东西小江只当作零嘴儿吃,他师傅交待他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在意听,自己武功高强又不需要。这些固本培元的灵丹就这么越吃越少。
过了小半个时辰,湖水停止了冒泡儿,热气也消下去了。阿青眼看着阿夺身上的红慢慢的转黑了,黑地乌沉沉的,像身上抹了墨,那黑里透着一丝丝红色,龟裂般遍布全身,连脸上都是。阿青心内惊讶,不知道又要怎样,阿夺的身子倒逐渐变凉了。半晌,「嗯……」阿夺在怀中「嘤咛」一声,难耐的扭动身躯。「阿夺,阿夺……」阿青将横抱在怀里的阿夺竖起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手轻轻的拍他的后背,低声唤他的名字。
阿夺只觉得自己在蒸笼上躺着,那火越烧越旺,骨头都要蒸酥了,热的口感舌燥,热的肚子里往外冒火,没一会儿就被人放在汤锅里,能听到咕嘟嘟汤锅滚了的声音,阿青叫自己来吃,阿夺,阿夺……阿夺有口不能言,真想大喊,傻阿青,锅里是我,别吃……又迷糊着感觉阿青喂自己吃食,那东西古怪的味道,又甜又苦的被他塞了自己一嘴,还往里灌水,不知不觉地都咽了。过了好一阵子那火终于不烧了,身上凉快了些,能听到阿青清楚地叫自己。
「阿……青。」阿夺小声含糊的说。
「莫怕,我在。阿夺你怎样了?」阿青抱紧他说。
「好辛苦……阿青……好辛苦。」阿夺浑身又痛又痒。
「乖啊,忍一忍,最多一两天就好了。」阿青哄他,「我抱你回家。」阿青抱着他飞身跃起。
「不要……」阿夺离了水,就觉得浑身火烧的烫,惊呼,「不要,好烫。」阿青无奈重又入了水,抱着他浸在湖水里,只露出两个人的脑袋。
暮色深沉了,月亮银盘似的摇起来,爬上了天空,湖水有些寒了,阿青怕他身子受不住,不停的问他要不要出来,可一露出来阿夺就喊烫,恨不得连脑袋也沉进湖水中。
两人退到湖边靠在湖岸上。
「每年月亮最圆的时候,厨娘就会做好吃的月饼,娘亲就抱着我在庭院里看月亮,娘亲还会念很好听的诗呢。」阿夺背靠着阿青抬头看天上的月亮迷迷糊糊地说。夜色照在他漆黑的脸上,那丹凤眼眼波朦胧,比夜色下的湖波还要荡漾。两个人依偎着在水里呆了一夜。
「阿青你的手都皱了。」清晨天蒙蒙亮,阿夺举着阿青的手说。
阿青笑笑说:「泡久了自然就皱了。」
阿夺心疼他,自己探出身子来试了试,过了一夜感觉好了些,便扯着他上了岸。阿夺一上岸就有些晕,一下子跪在了草地上,猛地看见了自己的身上。「啊!!」尖叫声林中惊起一片飞鸟。「怎么,怎么会这样,这是,这是怎么了?」阿夺大声叫,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炭一样黑的全身,还有蜿蜒的红丝。冲到湖边,湖水里映出一张黑漆漆的脸,丑陋不堪。阿夺软软的一头栽进湖里。
「阿夺!」阿青猝不及防看他栽进去,伸手把他拎出来。阿夺推开他的手喊:「你别碰我!」
阿青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问他:「阿夺,你怎么了?哪里疼吗?是这里吗?」指指自己刚才摸过的地方。
「你别碰我!」阿夺尖叫往后躲,「我变成怪物了……呜呜……呜呜……」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别哭,别哭,谁说你是怪物了?」阿青慢慢的靠近,拉他在怀里,「你还是阿夺啊,怎会是怪物呢?」小心哄他。
「呜呜……你见过这样的人吗?你见过这么黑的人吗?还有这个,呜呜……」阿夺指着臂上红色的血丝给阿青看。
「以前没见过,不过现在看到了,也没什么啊,不就黑了些吗?怎得就是怪物了?」阿青轻声说。
「就是怪物,就是怪物,呜呜……」阿夺越哭越伤心。
阿青没办法了,只得抱着他香他的脸颊哄他,亲了一下又一下,用舌尖把眼泪都舔干了,这招还是管用,阿夺哽咽着慢慢的止住哭声。让阿青抱着回木楼了。阿青做了香喷喷的粥哄他吃,他也不吃,低着头看自己的手脚,嘴巴撅得老高,一脸恨恨得。
「乖一点,把粥吃了,吃得饱才有力气去找那个东西看怎么回事啊。」
一语惊醒阿夺,接过碗来呼噜噜吃个精光,抹抹嘴说:「阿青,你要把那个红红的怪东西给我抓了,我要看看是什么。」
阿青赶紧答应着:「好,好,等你好了,你在一旁看着,我把它抓了给阿夺解气。」
「嗯,让小白吃它的头,让小黑吃它的尾巴,让师傅吃它的心。」阿夺没看清什么东西,但是已经非常痛恨它了,给他们三个安排好了活儿。
阿青变着法儿的哄他在木楼里呆了几天,小白看见他的样子,拉着他吱吱乱叫窜出去摘果子给他吃,也不和他打闹了,夜里小黑跑来转悠了半天,嗷嗷叫着躲得远远的,又把阿夺气半天。
「别哭了,睡吧。」阿青说。
「呜呜……我比……我比小黑都黑呢……呜呜。」阿夺哭得一抽一抽得,伤心欲绝,阿夺身上的黑这几天淡了些,却比阿青还要黑上七分,每每想起娘亲的样子,自己就委屈得哭,虽然赶不上师傅的容貌,可是自己长得像娘亲啊,看到自己就仿佛看到娘亲,若不是有自己的脸,连娘亲的样子也快不记得了,阿夺哭得更伤心,却没告诉阿青。
阿青襁褓中被小江的师傅捡回来,懂事的时候身边就只有小江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所以阿夺很少在他面前说自己娘亲,除了不清醒的时候。阿夺是在阿青的呵护下长大的,所以阿夺常想,阿青在那个古怪师傅手里能健康的长大很是奇迹了。
「那个东西怕是欢喜糟蹋花儿的吧。」阿青仰头手搭凉棚看瀑布旁的峭壁说。有花儿的地方全都焦黑了,别处到没见异样。阿夺气鼓鼓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物件,是两人连夜做的,用藤条编成环状,撕了两件衣服做了个围兜似的,知道那东西灵活,准备把它扑进去。
「那峭壁上捉它不方便,不如采些花儿堆在这里诱它过来。」阿夺思忖了半天想了个主意。两人拉上小白背了竹篓在树林里上窜下跳,这山谷温暖,四季如春,鲜花遍地,没多时就采了满满两竹篓鲜花,倒在草地上,两人不远不近的趴在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