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离婚,也没有与四妹妹领证。四妹妹婚后仿佛变了一人,变得木讷,愚笨。万事万物都成了一阵风,从她心上过,却不留任何痕迹。而她则是风里的花,很块便枯萎了。她的模样不好看,脸蚀掉一块,眼却因为瘦而奇大,陷在薄薄的一层皮下,无时无刻都藏着一种幽深的惊恐。这样居然也能怀孕,可惜三个月就没了——身体不行了,养不住的。
邻居把她送到医院,她躺在三等病房,盯着天花板的墙缝。
护工在病房外叫了一声:“沈姚,你先生来了。”
投机商穿着白色短袖衬衫,背带裤,用一块绸手帕擦汗。来的很急,见到她就打,把人拉下病床,手脚并用的暴力她。
病房的病人尖叫起来,护工冲进来拉住他。周遭一切都混乱而可怖,她在惊恐的嘈杂声中听到她先生的声音。
“你就是故意不要的!你结婚后有给过我好脸色吗!一天到晚像个鬼!你就是故意的!”他冲她咆哮,出口成章,很有体系。
“废物东西!”他其实很早就开始打她,用酒瓶砸她的脸,烟头烫她。她抱着头缩在床脚,哭也是无声无息,令施暴者毫无乐趣。
她回家告状,哥哥父亲们是不管的。母亲直直的看着她,消瘦而阴沉,不言不语,低头补一只袜子,暗示她,母亲将是她将来的模样。她的三哥个又在工厂做事,总要夜里才回来,几乎没有休息日,偷偷给她点钱也要别人转带。她其实知道会这样,可是心不死,总要亲自去体会失败。
“废物东西!我要你有什么用?!”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她。
“那就离婚啊!”她缩在地上突然尖叫道。
他吓一跳,因为他第一次见到她漠然外的表情,突然觉得她身上或许尚有乐趣,于是另一种残忍下作的言辞徐徐而来:“你是我一千块钱买来的,你要离婚,你还得到出这一千块钱吗?你老爹早就抽光了吧?”
她难得出现的真心与性情立刻缩回盔甲,人却站了起来,幽魂一般,无声息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退后一步,从身后的大窗翻了出了出去。
这是她一生最敏捷的时刻,仿佛是回到婚前的时光,灵巧的像一只小鹿,像一只飞鸟,像一切被上苍眷顾的生灵。
第25章
“上苍没有眷顾她,连称心如意的死也不给她。病房下面有一个油布搭出的凉棚,病房楼层本身也就三层。她跳下去,别人抓不及时,没有抓到,却叫油布接到了。油布破一个洞,人掉下去摔断了腿和手。他也不叫人医,直接拉回了家。我叔父哥哥去看她,怪她脾气不好。“他笑道:“居然是她的错。”
他的笑容像一个扭曲的哭面。
“不肯离婚。我说本就没有登记结婚,根本用不着离婚,我们可以直接把人带走。他就要一千块钱,不然不肯放人。他说这是他画一千块钱买来的,还打电话叫了人来。那些人带着木棒,围在客厅。叔父当然不肯再拿钱出来,喝完茶就要走。后来是我借了钱,带她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