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妈妈永远爱你。”墓碑做成书的形状。他坐在墓碑旁,看租来的《火烧红莲寺》。
他端详白珍,像是端详许多年前遇到的夭亡少女,端详一种寂静的,惆怅的,凝固在时间中的美。
后来白珍在巴西,写自己的回忆录:“他那晚看着我,令我悲伤而快乐。我非常喜爱那样的眼神,那样的他,像是我与他的初识——我坐在汽车里,他是迷惘的少年人,递给我一块手帕——我与他一同站在人生的岔路口。”窗外下着雨,夏虫却依然在鸣叫,“吱吱吱吱”恍恍惚如时钟的计时。她的咖啡林影影憧憧,海上的风带来北半球另一个国度的消息,她站在海边,想分辨出黄浦江的气息。
可她寻不出来,因为格了太多的山与海。
那时白珍年纪已经很大了,有一个儿子叫约翰.斯蒂文,圣人一般的名字,随父姓,接受过洗礼,却是完全黄皮肤黑眼睛。约翰没有继承白珍的遗产,独自移民去了西班牙,和一个当地女人结了婚,老来得子,抓阄取一个名字,叫做安德烈。
白珍从来不对别人讲起约翰的生父,而约翰的生父却占据了她回忆里大半的篇幅。
那是她爱情的模样,写在永世不见的热带国度。回忆录也从未面世,随她遗愿,与她的骨灰一同埋入白家宁波的祖坟。
约翰自始至终没有出现,其后一生都在西班牙,没有回巴西,没有去中国,仿佛是在冥冥之中为他的生父报仇。
“我住在巴拉那,用许多年,才学会一个词:‘不与夏虫语冰’。学会的也不是它本来的意思,是字面意思。这里的人不懂下雪,终年穿一件短袖。我与一只蝴蝶讲:有一年,我在南京为他买皮草。它不理我,很快飞走了。”
第22章
沈文昌因为邓月明,迟迟不去76号,借口公务交接,依旧留在清源环路,中午去小公馆吃午饭。
邓月明从庆哥家里搬出来,一藤箱的东西,放到衣柜里。
“抽屉全是锁的。”他在后台和庆哥闲聊,庆哥问起小公馆,十分好奇,想要参观。
“哼,他还能在外面放要紧东西?“庆哥嗤笑一声。
“肯定不放,大概有这个习惯。抽屉都锁了,我要紧点的东西只能放衣柜。”
“叫你不要搬过去,你一定要搬。现在别人待你如待贼,不信你。“庆哥画眉,看着镜子,随意的讲道。邓月明不言语,给他泡茶。
“以后他不要你了,给你扫地出门。你还要收拾自己东西走人,那滋味……你等着吧。等出来了,身价也没了,风评又不好,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