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冲动归冲动,但毕竟不傻,黑眼如此不可一世,要么是装腔作势的疯子,要么是陆地飞仙级的高手,当然后者的可能性较大,是以上手便用上了本门绝学“云河星瀚”。黑眼对这招熟稔得很,当下也不躲闪,反而将双手笼入袖中。我见黑眼面上微微冷笑,知他已起了杀心,眼下虽不动,必有雷霆手段等在后头,到时候师兄十死无生。师兄不晓得厉害,反道黑眼托大,剑势更加凌厉三分,千钧一发之际,我抢入剑影之中,归尘连消带打,将云河星瀚消弭于无形。
师兄生气了:“你居然阻我,还说没有加入魔教!”我苦笑:“师兄误会了,我也是万不得已。师兄贸然动手恐有性命之忧。”
师兄大声道:“自古正邪不容,你让不让开?”我缓缓摇头,道:“师弟真有苦衷,师兄就听我一次吧。”
师兄气在头上,哪里听得进去,瓮声瓮气地道:“你让是不让?”我仍是摇头,师兄点点头:“很好,那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说罢剑光吞吐,率先攻了过来。我万般无奈,只得接招。
我和师兄分隔数载,不知对方武学进境如何,师兄拿捏了分寸,生怕一不小心伤了我,可数十招过去,我虽然左挡右拆没有递出一剑,可神色宁定,似乎游刃有余。师兄心中微微急躁,口中喝道:“小心了。”
长剑一缓,招数似乎十分驽钝,但剑意绵绵不绝,正是这几年在剑阁习得的精妙招数。师兄本以为师弟在外游荡,练武必定不专,现下自己全力以赴,师弟必然抵御不住,到时候还须留下余地,免得师弟输得太难看。
师兄自觉十拿九稳,可百招已过,我依然守得严严实实,并无丝毫败象。师兄大吃一惊:师弟明明只施展流云剑和青霄十八剑抵挡,况且剑上无力,分明内力未复,为什么我偏偏攻不进去?师兄心有旁骛,却是犯了武学大忌,招数之间立刻生出罅隙,我有所察觉,目光看向师兄破绽所在。师兄暗道不好,正要防我乘虚而入,却见我仍是把身子守得严严实实,没有半点进攻之意。师兄心底一惊:莫非师弟一直让着我来着?
师兄顾惜同门之谊,我又何尝不是?便是师兄不解我意,我又怎能对师兄施展辣手?我们打得死气沉沉,黑眼却不耐了,只听黑眼高声道:“鬼木使为何迟迟收拾不下,可是需要本尊援手?”他这是变相威胁啊,我一咬牙,低声道:“师兄,得罪了。”
随后蓦地转过身去,把背后要害全部露了出来。师兄知我要攻,暗自打叠了十二分精神,不料我居然背过身去,眼见手中兵刃便要刺中师弟背心。师兄吓了一跳,急忙撤招,可师兄这一招唤作“后羿射日”,取意一去不返孤注一掷,最是凌厉不过,事发突然,哪里来得及收招。
师兄嘴唇一动便想出声警示,却见我微微矮身,长剑差着分毫落了空,这一下时机把握得及其巧妙,竟似算计好了一般。让过长剑我身形晃动,顺势撞入师兄怀中。师兄剑在外门,慌忙缩手御敌,不料被我在剑柄一托,一股力道传来,师兄拿捏不稳,长剑画了一个高高的弧线,飞出了阵外。
这手空手夺白刃半靠灵识预料,另一半却是利用了师兄不愿伤我的心理,颇有些胜之不武。我使诈缴了师兄的剑,心里也很愧疚,眼见师兄脸色铁青,我嗫嚅半天,却不知说什么好,不由得垂下头去。“不愧是我的好师弟,武功俊得很啊。”
这句话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我心中更乱,开口道:“师兄···”师兄一摆手:“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你既已胜了,我自然不能挡你的道儿。”
话音刚落,师兄便足不点地掠出了魔教人群。我望着师兄离去方向发愣,周围的魔教徒忽地齐声道:“神使威武,神教幸甚。”
我哭笑不得:看来我这“神使”已是板上钉钉,再也推脱不掉。黑眼一挥手,阵势涌动,魔教再向山门杀去。
师兄之事只能日后再说,我跟随众人朝山门而去。一路上所遇抵挡可谓微乎其微,很快,长长的山道在视野中若隐若现。“此番下山竟是这般模样···”我感慨不已,前面的黑眼却忽然停了下来。难道还有人敢来挡道,倒是胆子不小。黑眼转头,神色似笑非笑:“前面便是下山最后一道障碍,还是鬼木使前去料理最为合适。”
哦,这倒是奇了,何事非得我出面不可?我心下生疑越阵而出,待看清眼前光景,我不由长叹一口气:“师妹,你是来捉我归案的吗?”高高的山门下俏生生地立着一名女子,衣衫长发随山风轻轻拂动,极尽飘逸出尘之姿,正是我心心念叨的云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