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雨天,师兄问:“师父为什么收你为徒?”“师父说我有天赋。”
我如实回答。师兄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所以你在外面练功?”“可能吧”我耸耸肩,“但师父当时不大清醒……”我补充道。师兄哦了声,沉默了。我也没再说话,屋里安静下来。师兄和我趴在窗边,注视着淅淅沥沥的雨点。
“师父遇到我也是个雨天。”
师兄突然开口。“一定是师父看你很有天赋”我猜测。师兄笑了笑,摇摇头,说:“那时我娘刚病死,我在路边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就看到师父拎着葫芦,走到面前问我愿不愿意拜他为师。我只想找个大夫帮娘看病,师父说他有银子,可以请大夫,然后我就磕头拜师了。”
师兄顿了顿,“然后师父说不用请大夫了,你娘已经走了。”
师兄的声音很平静,我虽然没什么内力,但也听得到师兄的喘息声。
接着师兄讲了个故事,师兄说距离青霄不远有座城,城东十里有个镇,镇上有个布坊,城里的财主看上了布坊的地段,但布坊老板不卖,于是财主雇了几个流氓去骚扰布坊生意。最终布坊无法维持,老板是个倔脾气去找财主理论,却被家丁打成重伤,没撑多久就咽气了。布坊老板的妻子在回娘家的路上受了寒,再加上气急攻心,淋了雨病死于路边···
师兄的语速不快不慢,但中途没有停顿,我猜我上山以前,每逢雨天,师兄也是这样趴着,不断重复刚才的话吧。
突然很想看看放晴的天。
由于是后山住民,食斋的饭菜是不太充足的,再加上来去路程,我总觉得那点食物在返回后山居的途中就已消耗殆尽。作为后山一脉的大师兄,师兄总是分一半饭菜给我,师兄的理由是:“流云诀练至化境可以不食五谷,他比我多练几年自然吃得少些。”
于是我便用敬佩的目光仰视师兄,再以最快的速度吃完所有的饭菜。当然,师兄也不傻,若实在饿狠了,我们会去后山找些野味,如果真的找着吃的,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多吃多占了,然后师兄会放下架子,拿起食物大快朵颐,那吃相比我还要难看几分。
大部分的门人都把我和师兄当空气,在食斋吃饭我们也都是找个僻静角落坐下。偶尔也有吃得过多,需要释放剩余能量的弟子拿我和师兄寻开心,师兄的做法是让我退后,报上自己名号,然后开打。结果师兄总输,原因很简单,对方一般不止一人,而且师兄报名号时失了先手。但师兄坚持不让我下场,理由是:他的功力比我深厚,如果他不行,我下去也是白搭。当时的我不知道,我们那点微薄内力对打架是于事无补的。
在食斋,我再次发现那个很好看很认真的女弟子,她经常一个人坐在偏僻的角落认真地吃饭,周围也没人。我问师兄:“只有我们不在三区之列吗?”师兄骄傲地回答:“那是,也不看看咱师父是谁。”
我有点奇怪,离开时故意靠近她的桌子,居然有两个肉菜!原来竟是一区的弟子,为什么总是一个人?我虽好奇,但也没多想,我一后山的哪有资格管一区弟子的闲事。还是好好练功,争取早日像师兄一样,吃那么少也能活蹦乱跳。
东边的云慢腾腾地挪,一个转眼它就能溜到西边去。不知不觉我和师兄在后山、演武场、食斋之间奔波了四年,不变的是师父的酒糟鼻还有食斋的饭量,变的是我们的身高和嗓音。我不仅学会了流云剑,还习得一套流云掌和追月步,都是入门的基本功夫。比起外门功夫,我更喜欢下午的功课,只要天气好,我就能望天练功,体内也形成了一股气,沿着经脉懒洋洋地流。
只要配合追月步,我和师兄可以提前一盏茶的功夫到食斋,但我依然觉得食斋的配餐分量太少,师兄依然把饭菜分给我吃,我心想:师兄每晚多一个时辰的功力不可小觑啊,看来内力超出我太多了···
这天,我和师兄正商量去后山找点吃的,幻想着捉到獐子打牙祭的幸福画面,忽闻脚步声响,却见远处走来几人,有男有女,看服色也是青霄弟子。近了,一个看似领头的少年走到我们面前,抱了抱拳,道:“青霄弟子周云阳,师承执法长老。敢问令师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