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晨的父亲对大学生的这种自我调侃式的文化,完全不理解,甚至老爷子产生了一种极大的困惑?他指指门后问:“这就是你们在学校学到的?”
赵学军无言以对,连忙陪着笑脸请这位父亲坐下,想倒水……屋子里硬是找不到一个杯子,贝冬宁被赵学军悄悄指派着离开宿舍去找朱晨。
事情没到头上的时候,它永远都无关紧要,朱晨被贝冬宁从打工的饭店找出来后,吓得腿都软了,他记得自己那位在三线上班的老工人父亲,打起孩子们来,那是真的下死手的。
“怎么办怎么办?”这倒霉孩子,这下子真的是着急了,他蹲在学校门口,捂着脑袋开始惶恐。
贝冬宁劝着:“你爸怎么这时候来,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不是啊!这都怪我……”朱晨就像溺死的人一般,抓住贝冬宁就是一顿倾诉,贝冬宁听到最后,只想甩手就走。
沈希平他们被朱晨从学校的角落里找出来一起陪绑,这一路上,朱晨就一个意思。我爸爸要打我的时候,千万拉着,如果拉不住,就在宿舍门口给拦着,别叫人看了笑话。感情,这死孩子还是要脸的。
磨磨蹭蹭的,该到还是要到的,朱晨他们蹑手蹑脚的来到405,一到宿舍门口,就听到朱爸爸夸张的大笑声,跟赵学军的调侃声。
“……伯父,您是不知道呢,我们当时吓坏了!”
“可不就是,要我,我也吓坏了!这倒霉医生,那化验报告能乱放,哎!要我得吓破胆。”
“何止吓破胆,当时真是乱成一团了,校领导来了,沈希平家长来了……那哭的,都收不住了……”
沈希平困惑的指指自己的鼻子,屋子外那堆人一头雾水。
“哎,这天下父母都不容易!后来呢?”
赵学军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后来,后来当然是追究了,那个误诊的医生现在还停职检查呢……”
“该!就得检查!得开除,这样的人不能要,这这是白拿国家的俸禄……”老爷子气愤的说完后,又小心翼翼的问:“孩子……那……那我家朱晨那学费呢?”
“学费?哎呀!当然都退了,沈希平压根没病,要钱干嘛。伯父你也是,来了之前也不给打个电话!你看你白跑一趟!”赵学军一边唠叨着,一边猛的打开大门,从屋子外跌进一堆人。
没错,赵学军撒谎了。他实在不愿意打击这位手掌上满是老茧的父亲,他听着他数落着自己不争气儿子。虽然在数落可他语气里满是骄傲,他记得朱晨从小到大拿过的每一个奖,每一个学期的各科成绩。赵学军不愿意在这位父亲的记忆里,刻上一段深入骨髓的伤痕。他懂得那种伤害父亲的感觉。
这天晚上,朱晨的父亲请大家到附近的小饭店吃了一段好吃的。五个菜,一碗汤。老爷子在饭桌上一直安慰着沈希平,他深深的同情沈希平那对“可怜的,被惊吓的”父母,一再对误诊的医生表示了自己的愤慨!
晚饭后,朱晨扶着微醉的父亲回到宿舍,帮老父亲盖好被子后。他被沈希平他们拉到学校的活动室。这几个人围在一个桌子的一角,先是大骂了一顿该死的朱晨,接着一起商议怎么办。逃过一劫的朱晨神情恍惚的犹如大难不死:“随便怎么办,叫我死都成!”朱晨唠叨着,很是惶恐。
“不用你死,我借你一百块,你继续!也许你就能翻本呢?”赵学军讥讽。
“别,这样的事情,一次就够了,真的。再也不会了,我这几天就没好好睡过,一闭眼就是我爸爸那双手……”朱晨喃喃自语,有些掉泪的倾向。
“得了,得了,说那堆废话有嘛用!凑钱吧!”屈华宇从口袋里摸出所有的零钱,还有一张存折丢在了桌面上。
沈希平翻了一下那张存折,讥讽:“你这存折上就三毛钱,你也好意思。”
“三毛钱不是钱啊!这也就是看在我刚打这个主意,就被朱晨吓回去的大恩大德上。要不然,三毛我都不给你们!反正……实在不成,沈希平你就再得个癌症吧!我发展全校给您捐款!”
这群人折腾来折腾去,一个宿舍不算赵学军,才凑了两百多块钱,哎,得亏了屈华宇他们一进学校先交了学费什么的,不然肯定团灭。
赵学军看着这群眼巴巴看着他的傻逼孩子们,心里也是无奈,没办法他只好说:“办法呢,倒是有一个!”
“赵爷,有事您吩咐,您说上刀山,咱就去上刀山,您说偷食堂西红柿,咱绝对不敢给您偷回茄子来……”
贝冬宁“哧!!!”的一声笑倒了。
朱晨的爸爸走了,上车那天全宿舍的人都去送了。赵学军看着那位把身体支出车窗不停吩咐他们好好学习的老父亲,心里也是酸楚。那晚……他们回到宿舍,酒醉的朱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他一个人给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电灯顶的灰他都给擦了。
最令他们感动的是,在他们的枕头边,老爷子一个人给他们放了三大块牛肉干。肉干是朱晨妈妈连夜给做的,朱晨一边啃肉干一边打自己耳光。
这天下午,赵学军带着全宿舍的难友一起去了三鑫商城。这次他倒是真的想开了,今后都要在一起呢,咱总不能放着舒畅日子不过吧……而且,说白了吧,赵学军这次也是稍微的存了一些私心的。
周瑞很乐意的付了钱,还跟他们很正式的签了……一份不平等的条约。
朱晨他们自1993年4月1日开始,每天要到三鑫商城后面的建筑工地清扫,清理工程遗留下的,商场白天清扫出来的各种垃圾一解放车。自合同签署之日起直至1993年11月20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