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怎么会这样?!马师长怎么这样愚蠢,落到土匪手心儿里了?!”

“能放人么?这镇三关可是军长点个名儿一定要弄死的人,绝对不能留!”

“可是马师长是咱军长的堂兄弟,不能把他也给弄死啊!”

“咱好不容易把这帮土匪给治住了,还等着去邀功请赏呢,妈的难道就这么再把人给放了?!这不是白忙活一场!”

“他娘的,这姓马的平日里就知道抽大烟膏子和玩儿娘们儿,屁本事也没有!净给老子这儿扯后腿!”

“今儿个要是能灭了野马山和马鬃山这俩土匪头子,这功劳可是大大的!可是……要是这马师长有个啥闪失,军长估计也饶不了咱们,到时候还是要拿咱们开刀问罪……”

“可若是放跑了镇三关,咱几个也捞不着好儿啊!他娘的!你们说怎么办?!!!”

远处的息栈见那一群军官扎堆儿窃窃私语,唯恐有变,自己孤身悬于城上,毕竟双拳难敌几百上千条枪,这时暴怒吼道:“到底放不放人?!把城门打开,不然小爷活剐了他!”

“刀疤彭”这时低头对手下飞速耳语了几句,身后几个兵勇立时掉头退走,各自换到隐蔽的狙击位,架好了长枪,四五条火力交叉,瞄准那重叠的人影。

五十米开外,眼神精准的大掌柜立时瞄见了敌人的动向,急得大吼了一声:“当心枪手!”

息栈一听这话,危机关头,急怒攻心,额头青筋暴起,额角那一道白色的枪痕伤疤,此时隐隐现出了血红之色。

左手捏住身前之人喉间的要害,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一声抽出了隐藏于腰间的那一把凌厉短刃,一刀杵在了马俊芳脖颈之上,两根锁骨之间,那一点柔软的要害之处!

雏鸾刃并没有狠命往脖子里捅,而是故意将刃柄压低,戳进了一侧的锁骨。锋利的刃尖立时刺破皮肉,剐上了骨头,血水洇洇流出!

这一刀不会戳死人,却可以疼死人!

马俊芳疼得尖利嚎叫起来,身子扭动挣扎,却因两手被缚,脖颈被擒,喘不过气来,整张俊脸憋得通红,痛苦不堪。

少年剑客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比利刃更加冷硬无情:“你们再不放我家掌柜,小爷今日就在这里一刀一刀削死他!大伙到是试试看,是你们的枪子儿快,还是小爷的刀快!”

息栈其实刚一把雏鸾刃亮在手上,就立刻有些懊恼,眼冒金星:怎么又掏剑了,男人不是教给他要用枪的么!

在绺子里养伤的这段日子,反正也出不去门儿,整日就窝在家里苦练枪法,精准度已经长进了不少。虽然远及不上大掌柜的神枪,却已经比得上红姐姐那个打玉米棒子的水准。

男人特意将两把二十响的高级洋玩意儿给自己用,还揣了一兜子死沉死沉的子弹夹。可自己在这生死关头,竟然又忘了大掌柜前日里的教诲:傻羊羔子,劫肉票应该掏枪抵住对方的太阳穴才对,你咋个总是这么土呢!

人一旦用惯了一样东西,就很难舍弃。无论何时何地,危难关头,仍习惯性地从腰间抽出雏鸾刃,与敌人短兵相接。

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大掌柜用那两把好枪呢!

被息栈用剑尖抵在身前的马俊芳,挨过了第一阵剜肉剐骨的疼痛之后,勉力睁开双眼。透过眸子迸射出的一层凌乱泪水,眼前惊现这一柄皎白色的短刃!

一只骨骼纤瘦如幼嫩竹节的手掌,正紧紧攥着刃柄,力道攥得关节和指甲已然发白。

三棱锥形的剑刃短峭而修利,中间隐隐可见一道极细的血槽。剑身盈盈如月,谧色如湖,似苍茫暮霭之中赫然迸发出一道明亮耀目的晨光。

马师长奋力搏命一般狂眨了几下眼,将四溅的泪水逼回眼眶,咽进鼻腔,忡愣地盯着杵在自己项间的短剑,那一刻已经无法信任自己的眼睛!

就着夕阳的余辉,艰难地辨出鞘口上雕刻的四枚小篆:雏鸾转魄。

眼球晦涩,喉头紧缩,心房于腹腔中骤然坠落进十八层的阴间地府,兜兜转转,无从攀附,孤魂野鬼喑喑哀鸣……

雏鸾……

雏鸾……

鸾亭……

小亭儿……

第四十三回.相逢对面不相识

斜阳映山,箭楼飞檐,橘黄色的茫茫天景中,勾勒出几道壮丽的黑色剪影。晚霞将古拙的红漆窗棱和四周遍眼的青灰色巨型砖石,皆点染了淡淡一层余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