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栈用两手捂住了脸,掩住面颊的红晕,心中似乎开怀了很多。
镇三关收住了笑意,一挥手说道:“你好好歇着,老子还有活计要做,走了!”转身拔腿就要走。
息栈望着那背影,心中倏然一怔,笑意盎然的小嘴还来不及合上,神思竟有些恍然。胸中久违的那一丝畅快,意犹未尽,唇齿间尚残留余味。
不料男子忽然一转头,又走回到少年跟前,盯着那一双细长眼睛,说道:“小剑客,老子得跟你交待几件事。”
息栈挑眉不解。
镇三关沉着声音,缓缓说道:“第一件,你在这里好好养着,那个剑没有人要抢,你也别炸炸乎乎了。第二件,别出去到处乱走,这绺子里人多腿杂,路也七拐八拐地不太好认,你要是走丢了或是又跟哪个伙计呛上了,那就是难为俺这个当掌柜的。第三件,老子是这里的大掌柜,这里但凡有个猫啊狗啊的,进进出出,都是老子一人说了算,也、包、括、你!你有个什么,就跟俺说,你只要开口,咱一切好说。你、听、明、白、了么?”
息栈怔怔看着咫尺之内的这个男人。
镇三关的话说得句句金石一般,掷地有声。面无表情,不透心思,眼珠子一眨都不眨,口气无可辩驳。
这样一个男子对别人讲话,他的话就没有人敢不点头答应。
息栈觉得自己像着了魔,竟然没有出声反驳,缓缓地垂下眼帘,默认了。
那二人走后,有伙计来给少年送了一海碗的鸡汤拉面。
那一碗漂着浮油的浓热鸡汤,顿时令整个小屋香气弥漫,令小息栈眉眼放光,口水潺潺。
抄起筷子将那一碗滋味鲜美的汤面稀哩呼噜就吃下了肚,浑身血脉顿时舒畅了许多,毛孔饱胀,指尖顺畅,血液里都透着滋润惬意。
小伙计进来收碗。
息栈伸出小舌舔舔嘴唇,又舔干净嘴角,忍不住连十根手指都想咂吧咂吧舔了,厚着脸皮问道:“这面还有么?再给一碗?”
“有。不过军师说,只给你一碗,不能吃太急,晚上还有,慢慢吃。”
息栈挑眉,语气不屑:“你们这里原来有鸡,还以为就只养了几只肥羊。”
眉目精细的小伙计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说道:“这鸡不是昨儿个掌柜的下山的时候,顺道儿从县城里买的么!俺们都吃羊杂碎汤,就你一个人吃这个鸡汤!这啥玩意儿就这么好吃?要俺说,还是那羊吊汤最好喝!你这外哈的就是不懂!”(2)
息栈微微一愣,垂头忆起昨日掌柜的回山之时,自己正与这一伙人厮杀混乱成一团的情形,面色不由得窘了。
在绺子里歇养了数日有余,日日有吃有喝,却不见那大掌柜再来看过。
息栈下了床,蹒跚着从房门口探出头去。空场地里几个伙计来来往往搬着家什,整理着锅灶,远处还有几个岗哨。
天空沉云密布,似是风雨欲来。
偶尔和别人目光交接,绺子里的人见了他都是撇撇嘴,不讲话,远着他,似乎是有些不屑,又有些惧怕,因此干脆不与他凑近搭话。
是夜,天气骤冷,屋外雷电交加,夜幕如深渊一般幽蓝莫测。
镇三关一闪身进了屋,手里拎了一把柴火,捅进了炕洞中,拢了拢火苗。又撴给少年一条棉裤,说道:“现下白天夜里的都冷,把这棉插档子穿喽!”
息栈见掌柜的转身要走,忙从炕上撑起身子说道:“大人留步。”
“咋个?有事儿?”
“嗯……在下,在下,能不能出山?”
“这事儿回头再说吧,你养几天。”
“大人……还是放在下走吧,行么?”
镇三关关上了屋门,慢慢踱步过来,坐到了炕上,看着息栈的眼睛:“俺问过你的话,你还没有说。”
息栈神色顿时忧虑,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