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求之不得,“相国大人请讲。”
张开地冷冷抬眼,“我举荐子房为军师,是为了压制姬无夜,与你无关。”
果然,张开地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给面子。毕竟他不怎么给别人好脸色,孤傲严肃的架子还是得端着。
他未正视韩非,只用余光看他,看这句话之后,他如何反应——若是怨天尤人,询问为何无关,那他就当这些心血都喂了猪狗。
韩非勾唇,道:“韩非有幸,与相国大人不谋而合。”
张开地愣了愣,“合什么?”
韩非唇角下沉,“姬无夜一日不除,韩国便一日不得安宁。”眼中划过笃定,“故而,在昨日早朝,姬无夜几乎是挑衅的举荐,韩非才没有推拒。”
冤家对头向他出招,他岂有不接招的道理?退缩迂回,莫说让旁人瞧不起,他自己也惭愧至死。
张开地小小讶异了一下,轻微点头——韩非的话,让他颇为满意。
看来,之前韩非做出的那番作为,并不是单纯地给自己铺路,还有这样一番,连韩成都没有的觉悟。
果然,九公子非不可小看。
一面肯定,一面觉着其间肯定有他家小爱孙的功劳。
于是伸手,将还弯着腰的人扶起。
韩非心中感慨,十年前,他未成年,曾向张开地跪拜求师,心之诚,意之切,却换来劈头盖脸的奚落。过后几年他才明白,张开地那时并非真心奚落他。他年少的时候不知收敛,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腹中那丁点儿的墨水,惹来诸多嫉妒又痛恨的眼睛。张开地若那时收他为徒,无疑将他推到风口浪尖。虽然嘴上说话不饶人,但张开地委实是一位心胸广袤,目光长远的智者。
小时候,总对一些人看不顺眼,长大才发现,那其实是自己心比天高的愚蠢。
“相国大人对韩非的恩情,韩非没齿难忘。”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
赏识之余,张开地的目光变得深邃,“是恩是仇,还不一定。”
韩非一怔,“此话怎讲?”
张开地道:“若此战败了,九公子便是张家罪人。难道不是仇么?”
“此战,韩非定当竭力以赴。”这也正是他的担忧之处,转而问道,“韩非有一惑。既然张大人如此器重子房,为何还让他涉险?”
“怎么,你认为上战场是涉险?”张开地不以为然,狂傲地笑了两声,“这么点儿风浪都经不住,他如何做张家子孙。”
韩非赧然,赔笑道:“韩非惭愧,小家子气了。”
二人顺着水榭的回廊,一面走一面说,各怀心事,来来去去也都是绕着张良。
张开地为官多年,洞察力向来敏锐。
少顷,他严肃着看向韩非,凝重道:“有一句话,老夫需提前跟九公子说清楚。”
韩非颔首,“张大人请讲,韩非洗耳恭听。”
张开地回身,微微抬首,眼神锐利如刀,“你与良儿,可同生死,却不可共白头。”
韩非一凛,蓦然抬头,欲说什么。
张开地是何时知晓的?
如何知晓的?
知晓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