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阿端摇头,“别,别了。小人是小时候发,发高热,本来要去见阎王的,是祖上积德行善,才,才让小人活过来。醒来之后,就,就一直这样了。”

张良叹惋:“唉,委实可惜。”

阿端又应了一声。张良用话拖住他,从家世聊到生平。他便一直低头盯着药碗,一面答话,一面仿佛在措辞什么。

犹疑了半晌,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公,公子,药快凉了,您趁热喝了吧。”

张良勾出疏远的笑,疑心越发深重,“阿端为何如此着急?”

阿端抬头,真挚道:“阿真说,说了,这个药不能喝凉的,不然不管用。”

“阿真......”张良想了想,又问,“‘一滴不能浪费’也是她说的吗?”

“诶?”阿端讶异,偏头问,“您怎的知道?”

张良无害地耸肩,已将真相了然于心,“我胡乱猜的。”然后把药碗端给韩非,“韩兄,药快凉了,赶紧喝了罢。”顿了顿,又道,“早喝,早痊愈。”

“多谢子房。”韩非接过那只巴掌大的碗,虚饮了两口。

阿端在一旁始终低着头,等着把碗拿回去洗,却只听“啪啦”一声,瓷碗应声而碎,药汁溅了一地。

“公,公子!”

阿端急忙上前,只见韩非脚下一软,踉跄了一下,脱力瘫倒,晕了过去。

“韩兄!”张良也赶紧扶起他,托着他的脊背,却得不到回应。

“血,有血!”阿端惊愕地看着韩非嘴角流出的血液,手指发抖,“怎,怎么办!”

张良伸手探了探韩非的额头,“快去喊姜御医!”

阿端赶紧起身,行礼也忘了,急忙忙跑出门去。

房中只剩两人,韩非趁好戏还没开场,冲张良做了个鬼脸。

半晌,姜御医背着药箱满头大汗跑来,抬手去把韩非的脉,并未发现哪里不妥,正欲跟张良说明,却被他扣住手腕。

“姜御医,韩兄究竟如何了?”张良手下越来越用力,背对一群下人,冲他使了个眼色。

姜御医常年给王公重臣看病,待人处事也十分机谨,他愣了愣,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老戏骨蓦然上身,改口道:“请张公子恕罪,九公子恐怕......时日不多了!”

“一派胡言!”张良腾地起身,焦虑不已,“方才吃饭还有说有笑的,怎会一下子就这么严重?”

为了逼真,他还偷偷掐了一记大腿。

姜御医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张公子,您有所不知,下官把所有方子都试了个便,照理说,九公子早该痊愈了。可兴许他从小就体弱,又在救您的时候摄入太多毒液,一时间受不了这么强的毒性,身子一下子垮了,再怎样也好不起来,导致现在......恐怕,得备着后事了。”

反正在众人眼中,完全这两人是真急了。张良深吸了一口气,往前一步,索性把戏演真,“恕在下冒犯,究竟是韩兄身子薄弱,还是姜御医,您的医术不到家?”

姜御医慌忙摆手,“张公子,话可不能乱说呀,下官在御医馆里虽然资历尚浅,但好歹祖上三代都是伺候王室的功臣,您,您可不能因为心疼九公子,就质疑下官的医术啊!”

张良抬眸,“既然你医术精湛,为何诊断不出韩兄的病症?”

“九公子的病症委实怪异,找不到病根,老臣实在是无从下手。”

这句话一出,下人堆里立马有人松了一口气——找不到病根,便意味着没有发现那盆石樱,此番刺杀便可神不知鬼不觉。

张良得到这句话,也终于缓了缓神色,扶起一直佝偻着背的人,语重心长道:“姜御医,不是良不信任你,多个人瞧着,也多一丝期望不是?”

姜御医思忖片刻,点头,“也是。今日王宫值班的应该是温御医和齐御医,温御医跟老臣交情较深,医术也高明。张公子快派人去请罢。”

张良拱手,“多谢姜御医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