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跨出内室,取下腰间的令牌,抬手唤来西门厌,“卫七,拿着令牌,去宫里请温御医。请不到,便别回来了。”
然后对着跪了一地的下人,厉声道:“今日九公子重病,正值难关。尔等在此跪守着,阳气多一些,索魂的厉鬼也不敢接近。明白么?”
众人应声:“是。”
朗朗的声音在院子里打了几个转,四处都空荡荡的,风声鹤唳,凡鸣惊心。
一出戏唱得天衣无缝,姜御医颤巍巍挥去额上冷汗——这些人,能不能好好瞧病了?
几番波折下来,张良“引蛇出洞”的计谋实行得很不错——刺客已然以为韩非危在旦夕,下一步,便是与幕后主使通风报信,狐狸尾巴快藏不住了。
至于支走西门厌,也是为了让刺客放低戒心。在给西门厌令牌的时候,张良塞了一张纸条:盯紧众下人,稍有异样者,生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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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张良回到韩非房中,合上木门,隔绝外头几十双窥探的眼睛。
一回身,便看见韩非正卧躺在床上,手肘撑着身体,雍容自得,似笑非笑地空望着他这边。为避免影子投在窗户上露出马脚,他整个人都在床帘里。
张良走过去,颇有些得意,小声问他:“我胡编乱造的本事,该比以前有进步了吧?”
韩非唇边浅笑,“不过关。”
张良一怔,“为何?”
韩非一语道破:“你说谎的时候,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会咬得比较重。”
张良脸色一白,生怕被旁人瞧出端倪,“很明显吗?”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韩非狡黠笑道:“不过,只有我能听出来。”
张良将这话想了想,脸上的紧张缓解了一些,调笑道:“哦......那是因为只有韩兄知道我在说谎,所以才会觉得我有破绽吧?”
韩非勾唇,“也可以这么说,但是子房......”韩非动了动眼帘,多了几分笃定,“你对我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我都知道。”
张良生生愣住,讶异得瞪大了眼睛,“你......怎的可能?”
韩非往后一躺,手肘枕着后脑勺,慵懒地摇晃着二郎腿,“好好想想,自己有哪些事情瞒着我。”
张良的眸子直颤——他知道了哪些?姬然对红莲图谋不轨?若离暗恋红莲?还是......他与西门厌有过一段感情?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无伤大雅吧?他心里装着谁,装过谁,都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只是......知道他有断袖之癖,韩非会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然后与他疏远?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了声音,偌大的屋子里鸦雀罔闻。
直到韩非失笑,打破沉寂,“子房,你知道我有多想看你现在的样子么?那种小心翼翼,无所适从的样子,委实让人里像藏了一只猫一样,挠心抓背的痒。”
张良抬眸,没明白他的意思,“韩兄?”
韩非沉吟了半晌,又道:“你有时候,真像一只猫。”
他说,他的心里藏了一只猫,挠心抓背的痒,而这只猫,也不是别人。
好了,点到为止。
张良没有出声骂他,也没有再觉得他说话奇怪。
韩非兀自偷乐——很好,有希望。
他在床上躺着,往墙壁的方向滚了两圈,拍了拍身旁空荡荡的床板,“子房,上来睡会儿。等卫七抓到刺客,审问起来还得费些气力。”
张良想了想,脱鞋上去,整个人贴在床的边缘,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