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道理有超脱现实的倾向,带了一点浪漫主义的思想,但面对一盘死棋,这确实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唯一办法。
张良许久才明白过来韩非的巧妙,不禁感慨:“韩兄才智过人,子房万分敬佩!”
他发现,韩非认真起来,跟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有时候感觉他是轻浮的纨绔子弟,花天酒地不务正业,有时候,却又觉着他是指点江山的睿智学者,仿佛千军万马都掌握在手。
他觉着,韩非好像变了,他不单单是幼时那个温文尔雅的兄长,永远都是“子房”“子房”地亲切叫他。韩非变得更加复杂,准确来说,是性格和思想更加成熟。无论是笑着,还是沉默着,那看似放荡不羁的面容背后,是常人读不清楚的情绪。
想必这些年独自在外,他断然承受了许多悲苦,许多磨难,但这些他永远都不会提及,只是付之一笑,云淡风轻。
“你们是第一个能够进九钟楼的外人。”一炷香后,门童将韩非和张良请到楼中。
九钟楼里面的设计尤其雅致,酒红色的推拉木门,鹅黄的纸窗,平滑的地板在阳光的铺洒之下,总透着高贵的端庄。每一寸地板都是工匠精心打磨过的,厚度,长度,甚至是上面的纹路,都是仔细把量过的恰到好处。
韩非的脚步不由得变慢,赞叹道:“如此巧夺天工的布局,足以媲美王宫。”
空旷的建筑里,平淡的一句话都有回音。
门童把腰弯得更低,“九公子谬赞,我家主人淡泊名誉,他的意思是,九钟楼远离庙堂,不足王宫十分之一。”
韩非把手放上楼梯的扶手,上下抚摸了两下,道:“君子矜而不争。东皇先生虚怀若谷,实乃心胸宽广者也。”感慨之后,又想起今天放出轩辕剑背后的目的,疑惑随之而来。
“我委实好奇,这样的人物,究竟有何困惑?”
门童一路引着他们上楼,在最后一层停下,抬手往顶层的一排隔间一指,“这顶楼一共东南西北四面,每一面各有十厢房,一共四十厢,我家主人就在其中的一厢里面。九公子,您请吧。”
张良抬头一望,只见四个方向隔间的推拉木门都紧闭着,安静肃然,在暖辉下异常庄重。每个方向的排头都悬了一块朱红色的木牌,分别写着“朱雀”、“玄武”、“青龙”、“白虎”。每个神兽那一排的十厢房又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命名,每扇门的做工都一模一样,根本看不出差别。
四十厢房选一厢......
韩非额角滴下一滴冷汗,“这些房间可有讲究?”
门童点头,双手规矩地收到腹前,“我家主人信缘,如若九公子能打开正确的那一扇,便可见到他。如若不能,那便证明您不是他等候的人,请回吧。”
韩非又不死心地问门童:“有提示么?”
“没有。”
“那我换个问法,你家主人喜欢四大神兽的哪一个?”
“都喜欢。”
大厅角落的青铜鹤亭亭立着,嘴角高高上扬,仿佛在无声嘲笑着谁。
韩非的眉毛皱成了一个“八”,苦恼地看向张良,“子房,这可难到我了!”
张良抿唇,琢磨了片刻,露出洞悉全局的表情,轻松笑道:“是么?我倒是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韩非喜上眉梢,两步靠近他,“子房就是子房!说说看。”
“其实很简单。”张良气定神闲地看向门童,“因为东皇先生那厢房的门牌,挂反了。”
门童惊讶万分地望向“朱甲”门,发现门牌并未挂反。顿了片刻之后才恍然大悟,明白中了张良的计谋,但却为时已晚。他的目光线路已经被韩非张良二人捕捉得一清二楚。
张良得意地冲韩非笑了笑,“东皇先生在朱甲门,韩兄请吧。”
韩非被他的聪敏折服,“子房,看来我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张良腼腆垂首,“方才跟韩兄学的,不过学到点皮毛而已。”
门童气鼓鼓地努嘴,“你作弊!”
韩非抬手否决,“诶?我们一没偷问,二没进去厢房偷窥,如何能说作弊呢?再者说......”他环视了一圈周围,连空气也是静谧的,“九钟楼在四海之内向来地位崇高,而且东皇先生又以风雅之士自居。你长期伺候在先生身侧,也应当有‘大变将至,面不改色’的觉悟,不是么?我贤弟方才通过观察你的神色推断出答案,正大光明,无处不妥,你自己没有瞒住,反而怪我们?”
门童理亏,除了哼哼就只有一句:“你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