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将汗巾往肩上一甩,不耐烦地拍了拍招牌,“只卖茶。”
韩非这些年养了酗酒的坏毛病,一日不喝便如芒在背,“寻常人家里不都备着酒吗?你与我换一些,我出高价。”
店家上下打量他一番,抬着眉毛问:“出多少?”
韩非常年在外,日子过得清淡,身上的衣裳也是不怎么值钱的棉衣,而非丝绸。故而店家只认定他是骗酒的过路人。酒水到手了就跑,人走远了,谁还长个狗鼻子去寻债?
韩非慷慨地伸出五根手指,“五块碎银。”
他的盘缠还有许多,足够返回新郑。只是他胸有成竹去掏钱袋的时,却发现平时胀鼓鼓的腰间空了。左翻右翻还是没有,韩非急了。
店家似是早就料到,冷笑两声,“哟?钱袋丢了?”
韩非讪笑着点头,“你这里......可否赊账?”
店家耷拉下脸,嘲讽道:“这个月,你是这样说的第十三个人。”
韩非嘴角抽搐,含着十二分的真诚,“你相信我,我不是讹酒的。”
店家摊手,“那就拿钱出来啊!”瞄到韩非怀里露出的一块白色的像玉一样的东西,“或者,拿其他东西换。”
韩非指向踏雪,“你想要它?”
踏雪回头一瞪,噗的朝韩非放了个响屁,断绝韩非典马买酒的念头。
“你瞧见了,它不乐意。”就是乐意也不给。
店家见韩非没什么防备,便眼疾手快抽出他怀里的那东西,大失所望,“原来是条破带子,瞧着不值什么钱。唉,算了,当我吃个亏,跟你打一盅罢。”
他并非讹人,而是真没看出带子中间镶的是块白玉。在手里端详了几番,打算拿回去哄媳妇儿。
韩非却吓得一蹦,赶紧把人拦住,“店家店家,这东西我不换的。”
店家啧了一声,“你个穷鬼好不识抬举!我都吃亏肯给你酒了,你自己倒不要!”
韩非小心翼翼地拿回玉带,放进衣襟里,赔笑道:“我是说不用这个换。”从脖子上取下项链,上头的宝石在白日下尤其耀眼,“这条项链,不更值钱吗?”
店家揉了揉眼睛,宝石这样闪眼睛的东西他还是认得的,“你这小子疯了吧!这链子买我的茶棚都绰绰有余!”
韩非冷静笑着,把项链放到对方手里,“当然不是真换。我把项链暂时当这儿,日后会有人来赎,银钱一分也不会少。还请兄台帮我保管几日。”
店家捧项链的手都在抖,“好说......好说......”
最后,店家给韩非打了两囊酒,外加一条肥美的大烤鱼。
韩非像举剑一样举起烤鱼,冲着新郑的方向,信誓旦旦道:
“想见我的和不想见我的,我韩非回来了。”
韩非回国,不出意料的风平浪静。他将这些年游学的成果上报给韩王,并表露想献身国家社稷的壮志。韩王看也没看便搁在一边,淡淡道:
“孤知道了。官职一事不急,你长途跋涉,先回府休息。”
不急,便是再也急不了了。当年在桑海,他是同辈师兄弟里最出色的一个,荀子亦最重视他。曾点评他的学识“始于儒家,不止于儒家”,暗示他在“治法”方面会有大成就。
没料,亲爹不买账。
韩非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离开王宫。他大抵属镜子的,从头至尾一概平滑,没有起伏。跟那些风雨大事,完全不沾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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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到张良,自从他给张开地献策之后,韩王果然断了废储的念头。太子保住储位,一时间对张开地感激不尽,特在府上设了酒宴款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