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月过去,萧让发现顶着云歇的脸有莫大的好处。

比如……他可以套出他想知道的几乎任何真相。

趁云歇还睡着,萧让叫来了老管家,自己坐在上首,抿了口茶,惆怅叹道:“本相近来记性越发差了。”

管家忙上去哄道:“怎会?相国记忆超群,又有谁能比得过?老奴才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什么都记不住。”

萧让慵懒地倚在椅背上,瞥他一眼:“那本相同你比上一比?”

管家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不是顾忌云相在上头,都要揪一揪自己的耳朵。

他见云相面色严肃,不像是说笑,抬袖揩了揩额上不存在的汗,硬着头皮道:“相国,不知这如何比……”

萧让霎时坐正了,眼底藏着几分笑意,面色不改:“本相且问你,本相原先库房里存着、后来被陛下抄家抄出来的四百万两白银是如何得来的?”

第74章

管家瞠目结舌:“相国您连这都忘了?”

萧让欣然点头, 表情忧郁:“要不然怎么会说自己记性越发不好了?到底也快三十了的人了。”

管家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辨认了一遍,确定面前坐着的是货真价实的云相, 才提醒道:“那东西都是您兄长贪污的。”

萧让喝茶的动作顿了顿,万万没想到真相是这样,刚要若无其事地继续问,管家又道:“这些年您让老奴想法子暗中还回国库了不少, 但因为数目过大——”

萧让倏然搁下茶盏, 打断:“你是说一开始不止四百万两?”

管家一脸茫然:“是啊, 一开始不是九百万两么,相国你连这都忘了?”

萧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又淡然地抿了口茶, 模棱两可道:“还记着些, 只是时隔日久, 记忆有些模糊了, 你倒是同我说说。”

管家应下, 滔滔不绝, 显然他先前都是在谦虚, 明明记忆好得很。

萧让越听越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云歇的兄长贪了近千万两,云歇在之后的十余年里暗中想方设法还着, 已经还了一大半, 没法还的就赈济灾民了, 自己抄家抄到的就是还没处理掉的那部分,他却以为是云歇贪污的。

萧让悔得肠子都青了,努力维系面上的镇定, 又问:“那上万亩田也是本相的好兄长私吞收买的?”

管家越发觉得奇怪,却还是如实道:“并非,早年大旱,田地上颗粒无收,您不是一掷千金用良田的价去收购了那些劣质田么?”

管家说到这个突然怒填胸臆,义愤填膺:“那些个百姓真不是个东西,您好心救济他们,怕他们没粮食饿死才收购他们的烂田,结果饥荒过去了,他们却闹着说您趁乱发财私吞田地、居心不轨,他们这摆明了是想要回自己的田……”

萧让嘴里一阵发苦,他之前误会云歇,自己干了那么多恶劣的事,他的相父是怎么原谅他的……

要不是有管家在,萧让真想默默捂脸。

萧让记得这事儿当年还闹的沸沸扬扬,强撑着又问:“那本相当初为何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