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爹走了之后,他都没了这习惯。
然则,所有人都清楚,安戈的生辰不是腊月初十,而是五月十七,这是未王明明白白记得的。
不过,还没来得及庆贺父子重逢后的第一个生辰,安戈就没了人影。为了安如意那个高仿的青铜盏,不远万里跑到容国来受罪。
其实,安戈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这个感天动地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并不是亲生父亲,而是那个在大雪里捡到他的老樵夫。
“茯苓,你的厨艺还是差了些,不如老爹的好。”尽管他吃得很香。
“老爹,那是谁?”茯苓觉着,安戈不在未王宫的日子,好像过得很不一般。
“就是养我的樵夫,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活下来?”
只不过那年永安闹饥荒,发生了一些事情,让安戈失去了唯一的倚靠。
“他对主子好吗?”
“嗯,很好。”
“但奴婢听说靠砍柴为生的樵夫,多半一贫如洗,勉强能够养活自己。”
言下之意:他连养活自己都不容易,如何养活你?还能够达到所谓的“很好”?
安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们王宫里的人怎么都喜欢用钱来量心?”
茯苓愣了愣,沉默——这不是喜好,而是习惯。
安戈脑中划过老爹的影子,眼神不由变得温暖,他也没再数落茯苓,反而柔下声音,道:
“老爹是穷,但他会把所有的心力都花在我身上。他穿自己编的草鞋,却给我买布鞋,明明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却怕我被人欺负,不让我出去做事。他性子温和,但看到我头上被人家的弹弓打破,他二话不说就冲去人家家里争吵......”
安戈说着说着,居然红了眼睛,怕被茯苓发现,连忙把脸埋进面碗里。
他看到老爹骸骨的那一刻,一个人缩在不远处的歪脖子树下,抱着膝盖,不哭不闹,只是觉得心里被挖去一块。
茯苓看出他情绪的波动,知道这“老爹”在安戈心里的分量很重,不由为之前的质疑愧然。
“主子,想点开心的吧。”
她学着安戈哄人的法子,转移注意力着说:
“明日您生辰,打算怎么过?”
安戈刺溜刺溜吸着面条,待缓解了喉咙的肿胀之后,万分哀怨地瞧着桌案上的宣纸,“还能怎么过?不就抄家规咯?”
茯苓是个一等一的忠仆,看到主子受难,她岂有旁观的道理?左右她已经犯忌给安戈送宵夜了,索性送佛送到西,把主子救出困境。
“不成,生辰之日哪有受罚的道理?从前在未王宫,即便是打入冷宫的妃子,在生辰那日也可暂回自由之身,何况是这区区永定侯府。”
这话差点把安戈的筷子吓掉——这平常视规矩如性命的丫头,怎就突然开了窍了?
“你......想做什么?”
茯苓挽起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架子上被安戈写得分叉的笔,“奴婢帮您写,九遍的话,天亮时分准能写完。”
然后将笔尖在砚台上涂抹两下,杂乱的羊毫顷刻变得柔顺。
安戈瞬间有了激情,忙擦去嘴边的面汤,抓起另一只笔,洋洋洒洒开始誊写,“要什么天亮?马上就能搞定!”
茯苓看他斗志磅礴,这才真心笑了,“对,有主子在,什么难事都会迎刃而解的!”
“哈哈,那必须的。”想了想,又觉得茯苓这丫头当真心善,又道,“不行,不能让你白忙活,我得去跟猴哥争取一下,必须给你涨工钱!”
“不用的,只要主子平安康健,奴婢就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