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惊传出琴师的惨叫,內侍监匆匆入内,便惊见那琴师翻在冰凉的地上,而郑侯的脸色一片铁青——国主到底有多久,没这样动过气,內侍监两腿一软,跪了下来:“国主……息怒!”
殿内殿外齐刷刷地跪了一地的人。
郑侯披上了衣服,他的眼神如刀,正一下下地割着那个琴师。琴师连求饶都不敢,他恐惧地吸气,郑侯走近一步,他就往后爬一步。然后,他滚下了台阶,再也没有退路。
无极冷眼地看着他,他问:“还有多少人知道?”
琴师嗫嚅着,多少人……只要长着一双眼,看一看整个锦梁宫!谁不知道!还有谁会不知道!
若天下人知道,郑侯一世枭雄,居然对亲子生出畸念,你说,此等禽兽不如之人,凭什么坐拥天下四海,受万人敬仰?!
琴师死到临头,忽然疯疯癫癫,他用公子的声音高声说:“王父……王父!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错的是你,我没有错,错的人是你——”
忽地,寒光划过,血溅三尺。男人两眼血红,他的刀上滴着血,沿着尖落在赤金铺开的地面。
无极抬起手,扳指上也沾了血渍,他慢慢地用手背擦过了脸。
“把这儿,收拾干净。”男人神色木然,他喑哑地说,“內侍监,寡人乏了。”
屋里头,“唰”地一声响。
灯火照亮了少年的侧颜,公子照着画,他拿起笔,一点一点地细细描绘——
山海去无极。
无极……那你就做,寡人的无极罢。
×××
连着几天下雨,好容易才等到放了晴。內侍过来传话,请大公子前去议事的正殿。
瀛公子不敢怠慢,他衣服也没换,就赶过去了。到了那里,他瞧见王父。郑侯坐在上座,他今日着了一身玄暗的袍子,看起来依然如此威严。大公子在十步之外跪地,拜见了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