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鬼僧谈之无极 WingYing 1817 字 3个月前

内侍监招了另一人过来,细声地交代了几句话。

郑侯的眼色不变,他只是静静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它圆润光滑,像是那充满着血腥和欲望的记忆里,那纤细白皙的玉脖,干干净净的,上头那些浅淡的青纹,便是它血管的纹路……

——世人皆说,郑侯的后宫聚集了天下所有的美人,宫侍的人数比起当年齐王在位时就整整翻了一倍多。尽管身边美人无数,郑侯并无扶立正室,因着前朝有繇奴之祸,致使郑侯对后宫极其约束,后宫里也只有那几位生养过公子的还能勉强称得上主子。可就算是这样,她们的存在,甚至还不如那几个在国主面前得脸的下人来得鲜明。

或许,整个后宫,对郑侯无极而言,始终只是帝王的附庸,是除了这个天下之外的另一种瑰丽的嘉赏。他并不沉迷其中,却也不吝于享受。

这座禁宫花团锦簇,那些肥沃的土壤里开出的花,究竟是用了多少鲜血来浇灌。宫廊上由远走来一个少年,他身形瘦高,想是鲜少在日头下行走,气色略嫌苍白,可肤色是同雪一样地白。他像是一朵腐地里开出的梅花,为这已经从骨子里腐朽的地方带来一抹幽香。

公子瀛为郑侯长子,在他之外,另有三位公子,除了四公子桓年不足十岁,尚留在宫中,另两个都是一满十四岁就出宫去。唯大公子瀛还住在宫中,身上既无职责可为王父分忧,又无门客心腹臣属,而世子之争,却一日一日地渐渐浮上了台面。

“自古立嗣,立长而不立贤。”大公子的老师田婴乃是郑国上卿,少时曾周游列国,以博学而闻名。公子瀛听到这样的话,顿时一阵惶恐,他拜下来,犹豫道:“王父春秋无期,立嗣一事……自是不着急。”

田婴却摇头道:“贤君以立嗣稳朝堂,免储位之争。国主有两年不举兵,一为养民,二为立嗣做准备。”公子静而不语,听先生道:“郑侯乱世起兵,杀伐果决,此为万民之福,却也是万民之不幸。”

“老师……!”大公子脸色变了变,此话有不敬之嫌,他是……是怕先生有事。

田婴接着说:“国主为乱世之君,如此果断当不可避免,故此更要在立嗣一事上谨慎,当以仁德品性为先,这才能守住郑国的千秋基业。”

“二公子棂虽才思敏捷,但睚眦必报,诡诈善妒,三公子狴如其父神勇善战,可暴戾恣睢,视人命如无物。他们当中不论是谁做国主,其他的公子都不会活命。国主应当明白,唯有立长公子为嗣,剩下的几位公子方有一线生机。”

大公子瀛本性宽厚,必不会轻易杀其手足,又无母族外戚,为免内政动摇,以长远为计,当立为世子。

——但是,他们却都不知道,郑侯几乎给了他的每个儿子乃至于他们的母族希望,令他们都各自暗暗相信,自己将成为天下的下一个主人。朝野的明争暗斗,公子们也暗中较量,彼此的仇恨早就埋下,而这些都是郑侯默许之下的争夺。他任由着二虎厮杀恶斗,最后的目的,是为了……

“有些人,不是天生,就配做一个父亲的……”郑侯发出了嘶哑的轻语。他的身前有人伺候着,那个人有个纤细白皙的脖子,青色的血管纹路清晰可见。內侍都跪在外殿,他们都面无表情,跪拜时他们会露出自己的后脖子,要是犯了什么错,或者是国主不满意,只要抽出刀来,一起一落就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內侍监站在距离国主的床榻最接近的地方,他听到了郑侯所说的话。

许多人都知道,郑侯年少时受其父子闾与继母的虐待,这不是一个秘密。所以,也有人猜测,郑侯和公子们不亲近,多少同少时的经历有关。可是,郑侯对他自身的兄弟姐妹却很宽容。他极疼爱自己的同母胞妹红缨夫人,夫人远嫁青城之后,他又寄情于弟弟子琰的女儿,长乐郡主身上。长乐郡主和红缨夫人模样肖似,十分受郑侯的宠爱。那郑侯说的这一句话,指的是其父,还是自己?

內侍监不敢随意揣摩。蓦地,床帐后发出了剧烈的响动,是男人像抓住猎物一样摁住了那个瘦弱的僧人,他从后扼住了他的脖子,像是一个阴影完全笼罩住了他。“嗯……”僧人两腮酡红,咬紧的牙齿还是没制止住痛苦和欢愉交织的呻吟,男人炙热的手掌擦过他的背,那里像是烧红的铁一样,又像是一朵梅花,一片雪白里透着诱人的红……无极俯下身,他阖着眼,鼻尖点着细密的汗珠,火一样的嘴唇慢慢贴住那纤弱的颈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