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知今日绝无幸理,剑清凝重的神色反而淡漠下来。
人要死的那一刻,总会想起许多前尘往事,许多牵挂故人。
“不知道山上的师兄弟们怎么样了,师兄有没有又悄悄偷走我屋里的藏酒,亦双和亦子有没有想念我老人家……那只笨老虎有没有乖乖睡觉?”
“……唉……”
剑清最后望了一眼头顶浓厚的乌云,缓缓闭上双眼,喃喃地说出最后的遗憾——“可惜从火莲宫搜刮出来的美食,还没吃完呢……”
就在执剑长老即将闭目待死之时,从老远传来的一声爆喝,叫他一瞬之间三魂七魄飞了一半!
剑清骤然睁眼,迎面撞见那个跌跌撞撞闯进雷云笼罩范围的家伙。
男子一身杏色衣袍脏得不像话,灰头土脸,眼睛却明亮如星,看见他的时候似有些激动,差点被路边一块石头绊一跤,最后笨拙的像头小猪,歪歪滚滚地跑过来。
“剑清、剑清!”
那家伙一边跑一边叫唤,生怕自己没瞧见,连连挥舞着双手。
还是那样呆傻蠢笨。
“杜之澜……”
剑清怔怔地望着对方,仿佛有不知名的力量令他浑身热血都涌到脸颊,眼眶都有点发热。
真是——不知死活!
“剑——嗷嗷!”
天劫雷云可是丝毫不讲情面的,无论是谁,哪怕一只小虫子,只要踏入劫云笼罩的范围,便是一道狠狠的电光黑雷“轰隆”一声劈头落下!
可怜的杜大公子当头被劈了个里嫩外焦,幸而雷云的绝大部分力量都是冲着剑清去的,那么一丝外露的电光还伤不到杜之澜的根本,但是呆的时间久了,一样要被劈得虎毛都不剩一根。
“剑清!”杜之澜好不容易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冲进劫云中心,谁知一道半透明的光罩法阵把他和剑清两人隔绝了开去。
光罩时隐时现,颜色浅淡无比,在声势浩大的雷电之中摇摇欲坠。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他抹了把脸,虽然那只是让黑乎乎的脸变得更花,不过他毫不在乎,只是愤怒地掏出怀里的两截枯萎的梅枝,举到对方眼前控诉。
“你什么意思,啊?!昨天那啥了小爷,转天都不要了嘛?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啊!就算是勾栏院的小倌还得给银子呢!这算什么?一截破花就想打发小爷?门都没有!”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雷光打下!
杜之澜挥掌打出一串莲焰,可雷点的余威仍旧让他疼得浑身一抖。
剑清脸色阴沉如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显得平稳一些,重重呵斥一声:“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离去!”
“不要。”杜之澜强硬回绝,同样脸色黑沉,额头闪现的王印令他双眸沾染上些许殷红。
墨发凌乱地在狂风中舞动,他静静立在法阵之外,凌厉的目光与剑清对视,浑身腾起灼灼红莲之焰抵御雷电。
这一刻,恍惚之间,竟令他蒙上一层难以言说的威严之感。
“你不辞而别,就是为了要渡劫?”杜之澜盯着剑清的双眼,灼热如火的目光几乎叫人不敢直视。
剑清抬头望一眼天空,眉宇焦灼地皱起深深“川”痕。
他不由加快了语速,嗓音如冰凌,冷冷地道:“那只是原因之一,面对一个可恨的家伙,我真怕渡劫时忍不住分心一剑捅过去!”
杜之澜一下子愣住:“可恨的……家伙?”
“是谁坏了我的道行?是谁抢走我多年苦心修炼的功力?是谁三番五次扰我清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又跑来打扰我渡劫,难道不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