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忪只是一瞬间,但这短短数秒却恍若数载春秋那样漫长。
杜之澜心里设想过这一夜过后的很多种结局,却万万没料到会这样,绝情寡义,斩钉截铁!
他惨白着脸色,缓缓将那两截断枝捡起来,就这么默默凝视,良久不发一言。
光洁的额头上,隐约浮现起威严肃穆的王印,血一样的眼色同他眼底的怒火交相呼应,脆弱的枝条在手中颤抖着,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杜之澜一怒之下捏个粉碎!
“不对!”他脸色一变,顾不得身后一夜纵情的不适,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
“那个许愿井!说不定是这东西搞的鬼!”
额上王印痕迹随着他的冷静而消退下去,杜之澜强迫自己把最坏的那个想法压制到底,甚至找了最有可能的借口来安慰自己慌乱的心,断梅被他塞进怀中,上面还残存一些法力,剑清必定还没有走得太远。
他恨恨地朝井水大喝了一声:“老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震荡的音波令井水微微泛起一丝涟漪,很快又消弭无形,就像往昔那样的一潭死水。
杜之澜眼皮跳了跳,咬牙转身往洞外奔去。
谁料一脚踏出洞穴,外界诡异而又危险的气息瞬间穿体而过,妖兽天生对威胁的敏锐感知叫杜之澜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震惊地抬头望着远方天空,那巨大无比的漆黑漩涡,好似黑洞一般盘踞于九重天之上,层层叠叠的黑云相互碰撞、征伐,发出震耳欲聋的狂雷。
仿佛整个天地都陷入一片漆黑,毫无光明,毫无希望。
入眼的,恰恰是最壮观的一幕,无数金光刺眼的闪电如同群龙奔腾,破空直下!
与空气的摩擦间发出阵阵叫人牙酸的尖锐破裂巨响,速度快得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轨迹。
这还仅仅只是一波而已,之间停顿不过数息功夫,又是无数狂雷闪电滚滚而落……
“这……这是什么……”杜之澜紧张而警惕地凝视远方的天征异象,那股宏大浩瀚、威严雄浑的气息,他只是望上那么一眼,便自心底深处生起一种完全无法反抗的弱小之感。
那是天的威仪,天的怒火。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远离那片是非之地,逃得越远越好,即便他身有白虎神、火莲妖皇的精魂护身,恐怕在那样恐怖到极致的雷霆之下,也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
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催促他——剑清很可能就在那里!
“该死!”杜之澜怒骂了一声,也不知究竟骂的是谁。
他摸到怀里法力渐渐流逝的断梅,一咬牙,一横心,看准劫云的方向便拔腿狂奔而去。
……
剑清已经尽量走远了,可惜天不等人,几乎连一盏茶的功夫都不给他,便迫不及待地降下一道雷罚。
金光环绕的闪电裹挟着浓黑近乎粘稠的雷光,争先恐后地打在他身上。
即使有除魔剑这样的神兵利器,能抵挡一部分雷劫,可只是第一波,就震伤了剑清的内府,嘴角尽是鲜血。
然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咳咳……”剑清努力地睁开双眼,仰头望去,数不尽的电光雷鸣在薄薄一层防御法阵外不停的攻击。
“轰轰隆隆——”剧烈的震动在一个时辰之内几乎没有消停过,剑清那身飘渺素洁的白衣,此时尽被鲜血所侵染,俨然成了一件血衣。
这已经是他全身法力凝聚的最后一道防线了,若是在雷劫结束之前攻破此阵,修仙者脆弱的肉身压根禁不住一波天界雷霆之力,恐怕就连灰渣都不会剩下。
“……还是不行吗?”剑清吐气若游丝,俊朗的容颜白得不带半点血色,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心中与除魔剑的感应越来越微弱,明白这柄跟随自己多年的神兵,也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这个级别的法器多半已孕育出灵性,走到这绝望的一刻,剑清能听到到除魔剑传来悲鸣。 “要分别了,一柄剑都会伤感,更何况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