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年的脚尖在地上轻轻点了点,鞋尖敲击地板的声音仍旧清脆规律。
而后他看见这个正常逻辑下,应该失去了理智、变得不可控制的男人,嘴唇突然咧开了一个笑容。
他仍旧闭着眼睛,喉间时不时传出些饱含痛苦的呻吟声,却咧开嘴笑了起来。
白年听见他粗粝的声音,像尖利的石头刮过磨砂纸一般。
“白年?” 男人哑着嗓子问道。
因为这声音过于难听,白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从鼻腔里冷漠地 “嗯” 出了一声。
男人眼皮下的眼滚动更加剧烈起来,甚至他被束缚在床上的手脚都因为用力而突起了一根根的青筋。
白年面无表情地看了片刻。
男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神情却像是在斗兽场上跟对手进行一场攸关生死的决斗。
在小片刻之后,男人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缓慢地睁开了他的眼睛,瞳孔短暂的虚焦之后,他视线直直地盯向了站在床边的白年。
像一匹正在盯着猎物的野兽。
白年眉毛微微挑起,他面不改色地跟这个男人对视了片刻。
男人的眼皮微微耷上,隔了会儿再抬起来竟又显得人畜无害起来:“白年?” 他轻声问道。
“嗯,是我。”
白年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
躺在床上的男人长出了一口气,仍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用着一副人畜无害的嗓音,竟小声埋怨了起来。
他说:“好疼——”
这个男人在乍见的第一眼,就散发出一种难以忽视的侵略感。
这会儿这么突兀又无害地喊了声 “疼”,白年抬起手指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
白年近年内一直十分刻意地压制着自己对于各种哨兵的好奇心,他被吊销了执照,赶出了哨塔,在一个周围全是无害学生的大学任教,这让他的生活变得十分无趣,让他这个人也变得十分无趣起来。
白年盯着男人从鼻子里缓慢地 “嗯” 出了一个音节,随后问道:“既然觉得疼的话,为什么不配合治疗组人的工作?”
在床上的男人看向白年,他脸上隐隐挂着些侵略意性很强的微笑,说出话却夹杂着一丝十分古怪的委屈:“因为他们让我更疼。”
白年微微仰了仰下巴,他抬起脚把身后一张椅子勾到自己身下,缓慢地坐了下去:“疼。”
他声音中几乎带着嘲讽地重复了遍男人的话。
男人被捆起来浑身不能动,但是他的视线在十分努力地跟随着白年的动作,待白年坐下后,他竟然带着些沉闷笑意出声问道:“你是白年?”
这个问题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白年架起脚,瞥了男人一眼,聂平说这个男人喊着 “让白年来”,但是事实上可能并不知道白年到底是谁?
白年右手转了转手上钢笔,对着病床上被绑着的男人面无表情地问出了一句:“不然你找的是哪个白年?我帮你去请他来?”
床上的男人似乎因为刚刚的睁眼已经花费了他很多的力气,他脸上带着些长久午休般濒临猝死的疲倦感。
他闭着眼睛从鼻腔中十分微弱地吐出了一句:“不用了,你就行。”
白年转笔的动作停下来,从鼻子里短促地 “嗯” 了一声。
这个明显疲累万分的男人,闭着眼睛,脸带痛苦,虚弱万分地从嘴里吐出了几声痛苦的呻吟。
白年问他:“你现在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