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房间门口,段小优刷卡打开517的门,段星河自然而然地跟进去,关门之前对梁迁笑了笑,说:“晚安。”
“等一下,”梁迁终于转过弯来,仓促之中忘记掩饰自己的震惊,“你们住一间?”
虽然是亲兄妹,但也应该避嫌才对,更何况段小优二十二岁,实在不小了。
“呃……”段星河显得迟疑,似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被梁迁一针见血地指出才觉得尴尬,轻轻点了下头。
梁迁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迅速让自己恢复镇定,说:“好,那晚安。”
他蔫了吧唧地走进518号房间,反手关上门。
酒店还算干净卫生,两个并排的小床铺着棕色的格子床单,梁迁坐下来,长叹一口气,开始一颗一颗地解衬衫扣子。
夜深了,楼下的店铺渐次打烊,四周变得荒凉静谧,只有草丛里还传出几声模糊的蛐蛐叫。床头灯亮着,朦胧的光晕里,梁迁眯着眼,在手机上打欢乐斗地主,刚洗过的头发湿淋淋的,也懒得吹,任由它一点点浸湿枕头。
不知道段星河睡了没有,酒店的沐浴露有一股浓烈的香精味,他洗澡的时候会不会沾上,然后变得芬芳馥郁。梁迁盯着漆黑的房门发呆,等回过神,系统已经自动打出一张红桃四,拆开了他计划好的三带二。而且因为停顿太久,还被牌友泼了一桶冰水。
游戏结束,作为地主的梁迁输光了欢乐豆。他郁闷地退出游戏,给段星河发消息:“睡了吗?”
很快,段星河回:“没有。”
梁迁打了几个字:“来喝酒吗?”犹豫片刻后又删掉,改为“过来喝酒”。
咔哒,楼道的声控灯亮了,一阵脚步声停在518的门口。段星河敲第一下的时候,梁迁拉开了房门。
“你失眠吗?”段星河惊讶地笑了。他穿着灰色的睡衣,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的锁骨湿漉漉的。
梁迁扯谎:“有点认床。”
“小优睡着了?”他把段星河让进屋里,从角落的柜子取出两瓶红酒,因为嫌弃酒店的玻璃杯不干净,于是拆了一次性纸杯来装。
“嗯。”段星河接过杯子,道了声谢。
梁迁对另一张床和旁边的椅子视而不见,偏挨着段星河坐下,肩膀和膝盖若即若离地蹭着他,很有仪式感地举起纸杯:“来,干一个。”
红酒的味道非常普通,甜腻腻的,像葡萄汁,却意外地契合今晚的气氛。
一股冷风从窗外吹进来,梁迁见段星河穿得单薄,就把床角的被子扯过来,盖在他肩膀上。“我不冷,”段星河推让给梁迁,梁迁狡黠地笑笑,坐得更近了,与段星河一同挤在棉被底下,从背后看,他们就像一个白白胖胖的连体蚕蛹。
段星河不大自在,却没有推开梁迁,只是一个劲地喝酒,不一会杯子就空了。梁迁体贴地沉默着,不动声色地占便宜,从段星河颈间闻到一股淡淡的牛奶香。
段星河突然开口,嗓音低而清:“你是不是觉得,我和小优睡一个房间,非常奇怪?”
“要听实话吗?”梁迁观察他的神色,犹豫了几秒,点头道:“是有点。”
段星河绷紧下巴,右手不停地捏着空掉的纸杯,欲言又止。梁迁看了他一会,将他手里的杯子抽出来,倒满红酒再递过去。
段星河喝了几口酒,说:“小优怕黑,也不敢一个人待在房子里,所以我得陪他。”
“嗯。”梁迁想起段星河总是一下班就急着走,还说过要在“天黑透”之前回家,大概都是这个缘故。
“其实小优以前不是这样的,她的性格很活泼外向,跟我完全不一样。”段星河扭过头,对梁迁笑了笑,两人距离很近,在棉被帐篷的笼罩下,拂面的呼吸似乎又升温了,宛如仲夏时炙热的风,吹得人脸红心跳。
梁迁想吻段星河,忍住了,做一个耐心的聆听者:“嗯,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现在这么封闭自己。”
段星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的性格内敛而沉稳,高中时就什么都藏在心里,在梁迁与他渐行渐远的这几年里,越发变得孤僻坚忍。梁迁非常纠结,既希望段星河能向自己打开心扉,又担心回忆往事会使他难过,常常处于这两种矛盾的情绪之中。
段星河咬着嘴唇,又长又直的睫毛盖住了眼睛,他忽然叹了声气。
梁迁从没见过他叹气,他印象中的段星河不会颓丧,即使讲起无奈退学、到处打工的经历,也克制着情绪,表现得云淡风轻。
“不想说就不说了。”梁迁觉得心疼,从背后搂住段星河,安慰地拍了拍。
“我想说,”段星河语气平稳,“我想告诉你,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