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大的人了。”江沉舒眉笑起来,“如果是进了部队,您也要这样监督日常生活吗?”
元帅闻言笑意高深,“那你进部队让我看看?”
江沉一番试探再次触礁,默默闭上了嘴。
一阵冷风吹过,千梧下意识跺了跺脚,几乎就在同时,江元帅按下了车门锁,示意他上车。
“不用了爸爸。”千梧立刻摇头,手伸进大衣里侧,不知从哪竟然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迷你木制相框,相框里白底夹着一片落叶,落叶上是淡淡的素描。
江沉这才意识到是刚才千梧在外头等他时画的。
沿着树叶的脉络,千梧勾勒出一个肩章,肩章上有帝国的国徽和一个大五角星,象征着元帅军衔。
铅笔的笔触柔和,千梧把五角星坚硬的轮廓也画得圆润感十足,像是夜空里正在闪闪发光的一颗小行星。
“喏。”他笑得眉眼弯弯,边在寒风里跺脚边递过去,“半个多月没见,送您的,在车里摆着玩吧。”
江元帅一脸错愕和压抑不住的惊喜,两人之间微妙的尴尬气氛持续半个月,他绝没想到最后千梧是这样迈出了破冰的一步。
江沉也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一瞬那个小相框摆件刚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伸过去,冷风吹过,他忽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古龙香。
极淡,但沉稳,带着冷酷的秩序,有雪松和烟土的气氛,是勤务兵用来保养父亲肩章时用的那款油的味道。
江元帅拿到手里,皮手套衬着那小小的摆件,一抹木色清新而温柔。
而后,江沉非常清晰地看见自己那伟大的父亲鼻翼轻轻耸了耸,在无意识地闻千梧喷洒在木框上的香氛。
“谢谢。”元帅那双历尽世事的眼眸中蕴起无比简单的满足,为人父的满足。
“在外面吃饱穿暖。”他终于在千梧无事发生一样明媚的笑意里败下阵来,“出门写生的话一定要戴厚厚的手套,天冷皮肤干,你那些画具容易划伤手,一定要江沉给你带上手霜。”
江沉脸色更加萧瑟了,但语气依旧沉稳,“带着的。”
“嗯。”元帅摆摆手,“那就这样。”
车窗快要升上时,他又说,“千梧,玩的开心。”
“好啊。”千梧笑眯眯,“我会寄明信片回家的,还会画上江沉站在雪山脚下傻里傻气的小漫画。”
车窗关上的最后一刻,江沉看清了元帅终于抑制不住勾起的嘴角。
满眼都是柔情,不仅是慈父,而且是个身处巨大幸福感的慈父。
千梧看着黑车驶远,直到车影消失,心情很好地吹了一声没响起来的口哨。
他不会吹口哨,但这并不妨碍他心情极度好时会做出吹口哨的动作。
“江律。”他回头伸出食指轻轻推了推江沉的眼镜框,笑眯眯道:“准备的十万字辩诉没用了?”
江沉喉咙里哼一声,“确实不如你会讨父亲欢心。”
“小意思。”千梧笑得像只冰上开心跳舞的小狐狸,食指扫过江沉耳垂,自然地垂下来拉了一把他的领带。
江沉伫立稳妥,没被他拉动,但领结却松了大半。
“走啦,我的江律。”千梧意气风发地把又垂下来的围巾往身后抛了抛,“今晚就要一起围着炉火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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