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看了这略显奇怪的三人组合,那眼神里透露出的复杂神情,让温殊的一颗心简直吊在了嗓子里。

好在医生做了个OK的手势,随即说道:“手术很成功,心脏瓣膜的问题基本上得到了修复。”

三个人听罢都长舒了一口气。温殊起身要询问术后还有什么注意事项,这才发现自己双腿因为长时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又僵硬又麻,要不是有顾彦棠在一边用力支撑着自己,他刚刚就摔倒了。

对于快六十岁的人来说,温胜利恢复得算好的。刚开始的时候是温殊和顾彦棠轮流照看和陪护他。

但是因为蒋文龙一案还有不到半个月就要重审了,但是新的证据的采集却进展不大。照顾温胜利的工作渐渐大多落到了顾彦棠的身上。

也只有顾彦棠,又会做饭,又够细心,是温殊真正放心的人。

但是看到温殊和戴漠桐每天出双入对,同来同往的,顾彦棠的心里很不好受。对于这一点,温殊也是知道的。

就连自己有时候面对着这样一个曾经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起又重新共事,恍惚之间,都觉得说不出得怪。

当然温殊是有个有着职业精神训练有素的检察官,不会因为这样的私人问题,影响工作的进度。

蒋文龙的案子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原有证据本身就漏洞百出,唯一有效的有罪证据仅仅是一枚留在现场酒瓶上的食指指纹,并且该指纹还是朝上的。

剩下的就只有当事人蒋文龙的口供记录了。

公安部的勘验现场检查时间为8月11日,笔录的制作时间却是在14日,也严重不符合公安部门与取证相关的程序规定。据当事人蒋文龙自己说,公安部门存在刑讯逼供的严重问题。

温殊手上拿着那张公安部门自己提供的复印件,觉得简直啼笑皆非。

证明上写着,“从移动公司调取,与原件无异” 该证明是为了说明蒋文龙当天从两百里外的C城来到T城,通讯记录中存在漫游|行为。

自己给自己开证明,既然有复印件,那么原件究竟在哪里?这样的证据都能作为有效证据,简直是匪夷所思。

温殊和戴漠桐在戴漠桐的事务所里,埋头苦看当年的卷宗。

近几年来,因为十八大的召开,“疑罪从无”的观念越来越深入人心,就连很多积年的冤假错案,比如当年震惊海外的“聂树斌”案等都得以沉冤昭雪。

因为这样的大趋势下,温殊和戴漠桐才得以观看到以前从没有机会看到的尘封已久的一些卷宗。

以照顾术后的温胜利为借口,温殊向单位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和戴漠桐唇枪舌战地讨论了无数次,再加上熬了一个星期的夜,严重体力透支的情况下,案情终于有了重大的突破和进展。

第一个就是商洛市中级人民法院在当事人申请重审的情况下,把有可能判处死刑的案件降级处理,这本身就有着严重的包庇行为。

第二个就是他们在查询商洛市检察院档案里的原始卷宗里,发现了一个疑点。原来这个案子还有一个证人的。但是却因为前后描述的不一致,证词宣告无效,不予考虑。

温殊和戴漠桐花了大量时间的摸排,终于找到了这个当年的当事人——方育才,他同时也是蒋文龙的朋友。

然而在知道他们的来意之后,方育才却选择了三缄其口。温殊从他的欲言又止中,明显地读出了其他的一些东西。

温殊问道:“你在09年8月11日和09年8月21日做了两份完全不一致的供词,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方育才沉默不说话。

温殊:“蒋文龙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吗?看到你的朋友被无辜陷害,你就选择这样落井下石吗?”

方育才的面色阴沉,但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戴漠桐正色道:“好吧。我告诉你在法庭上做伪证会有什么后果,一般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会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这是涉及杀人的案件,你觉得严重不严重呢?”

方育才的神色动了动,犹豫再三,说了这样一番意味深长的话。“我只能说,我无能为力,我也无可奉告。”

说罢他起身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最后补充了一句:“看你们还很年轻,最好不要因为这件事情毁了自己的前途,就和当年那个公安队长一样。”

温殊和戴漠桐,面面相觑,带着满心的失望离开了方育才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