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胜利嘱咐道:“小戴做这个律师是很负责的,我很放心。本来还想着把这个案子做完再退休的,现在看来只能先交给你了。”

温殊双手接过这份沉重的卷宗,重重地点头:“你放心,我会做好的。”

温胜利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继续说道:“小殊啊,我是真不放心你啊。我要是真的万一救不回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温殊听罢,眼泪一下子飚出来了,他实在是绷不住了。他哭着否认道:“爸你会没事的,没那种可能!”

温胜利用那青筋暴露的的右手帮心爱的儿子拭去了眼泪,安慰道:“要能多陪你几年当然更好,实在不行的话,能够早点和你妈团聚,也不错嘛。”

温殊忽然像个孩子一样,扑倒在温胜利的怀里,任温胜利抚摸着他的头发。

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孩子不论男女,自然是粘着妈妈的。然而七岁之后,温胜利却不得不包揽起无论爸妈要做的所有的事。所以说温殊是从小在温胜利的怀里,听着睡前故事一点一点长大的,一点也没有夸张。

温胜利摸着儿子的头发和脸,叹息道:“你和你妈真像啊!”

温殊暗想,正是因为和我妈长得像,所以你才这么爱我不是吗?

温胜利继续又问道:“小殊,你能答应我一一件事吗?先答应我好不好?”

温殊心里明白他大概会说什么,他不知为什么,莫名就想先看看顾彦棠什么反应。

他看见顾彦棠的眼神在摇着头。温殊的心里着实为难了。

温胜利见他没反应,又强调了一遍:“小殊,好不好?”

温殊眼眶里含着泪,答道:“好。”

一个“好”字声音不大,但是病房里没有人没听清楚。

温胜利终于说道:“我如果真的走了,你也要答应我三十岁之前一定要结婚。”

温殊点头默认的时候心里简直滴着血。

他没有办法,他不能不顾及他最爱的亲人的感受,他不能让温胜利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哪怕这只是一种假设和可能。

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到三十岁的温殊,整个余生都将经受良心严厉地拷问。

在送进手术室的前一刻,温胜利都还一再提醒温殊:“不要太挑了,差不多就行了。你那臭脾气,也不是谁都能忍受得了的。”

顾彦棠简直气得想翻白眼,可是满腔怒火却不知往何处发泄。就好像自己所有的力气都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一样。

温胜利的手术从下午的三点一直做到了六点。于是手术室外的一条长椅上,温殊的旁边坐着顾彦棠和戴漠桐,三个人这样奇怪的组合就在外面安静地坐了三个小时。

温殊很明显是回忆了有关母亲在医院里不堪回首的往事,充满哀伤和忐忑的三个小时,可是感觉上却如同三年那般煎熬。顾彦棠和戴漠桐任谁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顾彦棠一直忍不住去想温胜利上手术台前说得那些话。看来不管温胜利的未来怎么样,温殊是根本对未来毫无选择权。一想到这里,顾彦棠简直就觉得面前一片漆黑,天都快塌了下来的感觉。

他观察到温殊似乎是身体实在太累,眼睛靠在椅子上闭着,他就主动靠过去,把温殊的头轻轻移到自己肩膀上靠着。温殊疲劳得不想说话,但是任由他移来移去,没有反抗。

顾彦棠又顺势把温殊的手放在手心里攥着,温殊的手很软,但是却冰冷,顾彦棠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紧紧地握住,企图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看起来似乎是想把自己的能量传递给温殊,但是只有顾彦棠自己心里明白,他是想从温殊的身上寻找到一种勇气,似乎是那种未来人生一起并肩走下去的勇气。

坐在一旁的戴漠桐很难不注意到旁边这一对欲盖弥彰的小动作。索性眼不见,心不乱,戴漠桐起身到医院走廊尽头去抽烟了。

但是时不时还是回过头来看一眼温殊,没办法,他还是放不下这个人。

和温殊一样,温殊也是他的初恋。

今天是阴天,等手术室里有人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几近全黑了。温殊一直闭着眼睛在假寐,此时满心忐忑,连和医生讲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靠在顾彦棠身上一动也不动,最后还是戴漠桐问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