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嗯?”

云湘身边的魔头亦是挑眉:“小公子,你玩儿我?”

“绝对没有!”

杀意近在眼前,云湘正色抬头:“姐姐,你不是说过,我才是你唯一的道侣吗?”

云湘手忙脚乱,用神识回应:[我我我也不知道啊!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倘若强行终止这场闹剧,十有八九会惹人起疑,大大阻碍接下来的计划。

现如今,他们别无他法。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

他已分不清爱与恨,是否就这样。

温泊雪咬牙,狠狠看向满目茫然的谢星摇,字字泣血、声声哀怨:“唯一的道侣?你分明说过,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

谢星摇:……?

云湘闻言亦是愣住,很快轻颤着握紧双拳,仰起少年人澄澈的双眸,笨拙接戏:“姐姐,莫非你和他,也——”

谢星摇:……?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无情女子哄骗纯情少男,脚踏两条船的恶行当众败露,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二人势同水火争执不休,人群中不知是谁低声开口:“快看快看,有管事的侍女来了。”

很好,很及时。

谢星摇心中暗喜,长出口气。

只要侍女出面、立即中断这场争执,他们的计划就能如常进行。

然而下一刻,她听见似曾相识的嗓音:“筵席之上,还望诸位稍安勿躁。”

离谱它娘给离谱开门,离谱到了家。

当她恍惚回头,居然在门边见到带着礼貌假笑、端着个水果盘的月梵。

而在月梵胸口,赫然挂着一块显眼名牌。

这个世界,它怎么了。

谢星摇用为数不多的理智,一字一顿念出名牌上的大字:“赵——铁——头?”

月梵微笑:“是的小姐,铁头竭诚为您服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月梵目露痛色,传音入密:[我拿的,是个男侍从的名牌。]

“咦!”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骇然惊呼:“这位公子与铁头小姐,不是一并进入飞天楼的道侣么?”

另一人嘀嘀咕咕小声接话:“那他还与别的女人如此暧昧……”

震撼一整年。

剪不断理还乱,这居然,还是个错综复杂的四角恋。

又一阵沉默浑然降临,转瞬,是浪一般汹涌澎湃的哗然。

——两句话,将整场大戏的节奏推向了一个全新的高峰!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的月梵呆愣几秒。

该死。

她和温泊雪是道侣关系,忘了还有这一茬。

“——好啊!”

半晌,月梵目眦欲裂,死死瞪住身前的白衣青年:“我辛辛苦苦打了十几份零工,只想着养家糊口、让你过上好日子。结果你倒好,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月梵几近崩溃,疯狂传音:[啊不是,什么情况这是?那三个深陷三角恋的傻子,不会就是你们吧?]

局势陡然逆转。

原受害者、现任纯种渣男温泊雪痛心疾首,掩面而泣:“对不起,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不是个男人,我该死!”

温泊雪识海里的小人双手捂脸:[老天,谁都好,快来救救我们吧!]

原本是二男争一女,眼见对手被扫地出局,云湘一副小人得志的得意姿态,被一伙人带得慢慢入戏:“有了道侣还来勾搭姐姐,混账!”

云湘后知后觉:[这个剧情,好刺激好厉害哦。]

演起来还有点儿小激动!

谢星摇神色恍惚,双目无神,口中毫无感情色彩地棒读:“好啊,你有了道侣还来勾搭我?”

谢星摇:[救……命……]

月梵不愧为温泊雪的正牌道侣,言语之间底气十足:“今日便把话说清楚!你先老老实实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我、我心里一直都有你啊!”

温泊雪心中慌乱,回忆曾经看过的无数电视剧,将渣男一角饰演得淋漓尽致:“是她,都是她。她口口声声说爱我,要和我永远在一起,我本来不想的……是她一直缠着我不放,都是她的错!”

“爱他,缠着他?”

云湘心痛不已:“姐姐,所以你当真与他有染!那我算什么?你那被蒙在鼓里的夫君又算是什么?”

月梵:“什么!你有夫君?”

温泊雪:“什么!你有夫君?”

人群里,好几道下意识的自言自语同时响起:“什么!她居然还有个夫君!”

话音落毕,方才还目不暇接的诸多视线,齐齐聚上这出狗血大戏的真正主人公。

谢星摇面无表情,只能苦中作乐自我安慰,不幸中的万幸,晏寒来没有出现在这里。

不然肯定乱透。

下一瞬,侧厅门前的烛火簌簌一颤。

仿佛是为了给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回应,当侧厅内此起彼伏的议论愈来愈多,一道颀长瘦削的身影,出现在敞开着的门边。

透过那张易容后的脸,谢星摇辨认出他的身份。

她如今名义上的道侣,方才被反复提及的“蒙在鼓里的夫君”。

晏寒来。

男主人公终于露面,修罗场中灼热的烈焰,不费吹灰之力,瞬间来到最高峰。

——同情,逐渐填满空气里的每一处角落。

“怎么了。”

青衣少年见她神色怔忪,抬手亮出一个盛着糕点的小盘,语气冷然:“你要的点心,别再喊饿。”

他还特意为她拿了点心,用一个精致的小盘。

——人群之中,已有不少人露出不忍的神色。

出于灵狐一族的本能,晏寒来觉得气氛很是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谢星摇、温泊雪与云湘呈现出了十分古怪的三足鼎立之势,三人皆是神情仓惶、目光诡异;而月梵端着果盘呆立一边,胸口挂着的名牌上,方方正正写着[赵铁头]。

正如他不会明白,为何在场的每一位看客都噤若寒蝉,齐齐望向他的目光里,有悲伤,也有浓郁得化不开的同情。

全场唯二无辜受害者,他的鸦青色外衣,是那样显眼突出,色彩分明。

凉凉春风过,拂动窗边一枝冰封的树梢,鸟雀无声掠起,踏落一捧久违春光。

春天来了。

晏寒来,静悄悄地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