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摇不情不愿:“知——道——”
温泊雪很紧张。
他被赋予了灭灯的重要使命,将飞天楼的地图牢牢记在心里,如今只身一人,正在前往东边角落的灵力供应之地。
但执行任务的过程,似乎并不那么顺利。
他手中名牌的主人也姓温,生得相貌堂堂、温和儒雅,就在他匆匆赶路时,忽然听见一声陌生女音:“这位公子!”
难不成遇见了熟人。
温泊雪脚步一顿。
来人是个形貌富态的女魔,见他回头,爽朗笑开:“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可有婚配?”
她语意热情,黑沉的瞳仁却有如滑腻毒蛇,蛰伏于暗处,只等一口吞下猎物。
温泊雪刹间明白了。
在飞天楼中,妖魔皆是毫无疑问的主导者。今日来此的人族非富即贵、身娇肉嫩,妖魔只需一时兴起,便可强买强卖,凑成一对姻缘——
说好听了是“姻缘”,直白一点,其实是挑选可口的食物。
他不傻,隐隐感到逐渐逼近的危机。
他们一行人虽然藏住了修为,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灵气滋养,在妖魔眼中,必然是可遇不可求的上等食材。
也就是说,不止他……所有人都有被盯上的可能性。
灭灯之事迫在眉睫,绝不能拖延时间。
温泊雪压下心中紧张,展颜轻笑:“抱歉。我已有道侣,她同样身在飞天楼中。”
“哦?”
女魔挑眉,靠近一步:“既然有了道侣,为何不在公子身边?公子……莫不是骗我吧?”
“当然不是!”
对方纠缠不休,却又不能强行将她推开。至于月梵,他们二人全然去了相反的方向,一东一西,怎么可能遇到。
道侣,他的道侣——
温泊雪沉住心神,抬眸远眺,倏而眼底一亮。
发现了。
那道无比熟悉的身影,正独自站在侧厅之中、百无聊赖欣赏墙边画作的人——是谢星摇。
不知是何原因,此刻晏寒来并不在她身边,但正因如此,才能营造出少女孤身一人的假象。
只需要一段简简单单的配合,就能支开跟在他身边的女魔。
天时地利人和。
温泊雪自信一笑。
无独有偶,云湘也觉得颇为紧张。
她被安排前往南边,然而没行出几步,就被好几个妖魔缠上。
像她这种唇红齿白的少年郎,正是他们眼中无与伦比的美味。
什么飞天楼盛宴,分明就是一场血肉狂欢。妖魔吃腻了寻常百姓,迫不及待想要找些富人和贵族尝尝。
整座朔风城都成了魔族的领地,她身份特殊,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和他们起正面冲突,唯一的办法,是找个借口尽快逃离。
“我、我真的不是一个人来这儿。道侣?我当然有道侣,她在——”
群魔环伺之际,一个谎言匆匆出口。云湘蹙眉环顾四周,电光石火,眸光骤亮。
发现了。
那道无比熟悉的身影,正独自站在侧厅之中、百无聊赖欣赏墙边画作的人——是谢星摇。
晏公子不知为何不在她身边,不过……这样正好。
只要谎称谢星摇是她道侣,让身边这群心怀不轨的妖邪知难而退,她就能进入南边,切断灵气源头。
到时候一切计划顺利进行,他们一行人成功取得祭司遗物,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我没骗你。”
云湘深吸一口气,踌躇满志抬起右手,高扬唇边:“我的道侣,就在那儿!”
几乎是同一时刻。
偌大楼宇之中,响起另一道斩钉截铁、信心百倍的清亮男音:“我的道侣,就在那儿!”
两道声线同时落下、掷地有声,两边魔物不约而同,顺着二人所指之处望去。
那个正独自站在侧厅之中、百无聊赖欣赏墙边画作的女人——
似乎没法子分成两半。
一刹。
飞天楼,安静了。
月梵在心里骂了十几条街。
她行在飞天楼中,时时都能感受到妖魔不善的视线,长这么大,月梵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合着把她当成板上的鱼肉了呗。
被如此之多的视线死死盯着,她但凡弄出一丁点儿小动作,都很可能会被察觉。再者,灯火的供源地十足偏僻,她一个外人突然擅闯,也会惹人生疑。
要想让自己顺利融入人群,只剩下一个办法——
随手抓个人族小侍,给他点儿灵石,换取侍从的身份牌。
妖魔之所以举办这次筵席,就是想钓到更多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她伪装成平平无奇的小侍,非但能大大降低他们对自己的兴趣,也能顺理成章进入偏僻的角落。
一举两得,她可真是个小天才。
万万没想到,换取身份后的短短几个瞬息,月梵便被旁人猛地一拉。
她千算万算,唯独疏漏了一点:身为小侍,定会受人指使,跑东跑西。
“侧厅出了点事儿,你离得最近,快去看看!”
拉她的侍女神色匆匆:“听说是两男争一女,脚踏两条船当众败露……已经快打起来了!”
月梵:。
月梵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好狗血,她为什么要去管这种海王翻车的破事?
第二个念头:毁灭吧,三个大傻子。
谢星摇:……
侧厅之中,前所未有地安静。
飞天楼犹如一团令人窒息的巨大风暴,她茫然站在风暴中心,看看左边的云湘,又望望右边的温泊雪。
她不懂,她不明白,她好无辜。
“唉呀,公子。”
温泊雪身侧的女魔一声惊呼:“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人总不可能有两位道侣……公子莫不是看不起我,随意挑了个人来冒充?”
“当然不是!”
关键时刻岂能翻车,温泊雪匆忙对上谢星摇视线:“你、你是我道侣,对吧?”
[不是吧。]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温泊雪强忍泪意,痛苦传音:[这种借口也能撞一起?!]
谢星摇斟酌片刻:“大……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