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曾经有一个故事,讲述的是敌国的祭祀潜入贺摩,成为了月神最宠爱的代言人,但她最后背叛了月神,险些剜去他的心脏。

“……月神问她:你是否愿意成为我最忠诚的祭司。

那可怕的女人信誓旦旦,俯首称臣。她瞒过了神明,也瞒过了自己的心……”

玉襄想,这说明月神的测谎能力并不是毫无疏漏的,假若一个杀人凶手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是无辜的,那么即便是月神,也无法让他承认自己的罪行。

想到这里,她不禁好奇的瞥了一眼月神的胸口,虽然他很少穿着衣服,不过银白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上,垂落胸前,很难瞧见心脏处是不是真的曾有过伤疤——就算当时有,过了这么多年,想必也痊愈了吧?

这应当是月神的黑历史,若是当面打探,不免有些失礼。

玉襄连忙敛住心神道:“但你之前还说毗沙摩的心中,布满阴霾……这难道不是不好的事情吗?”

“这只是一个事实而已。”月神看了她一眼:“无所谓好或不好。”

“世间万物都有其生存之道,命运自会做出它的选择,然后众生承受自己所种的结果。杀人的必被他人杀,害人的必被他人害,诅咒者必被他人诅咒,玩弄他人感情者,也必将被人抛弃。”

“你如此担心……”他说:“是担心,自己也会被他欺骗么。”

她担心这个吗?

玉襄想——她从不曾真正的信任毗沙摩,她知晓他一切的恶行与野心。

她绝不会像梵深王子一样被他欺骗。

她也会分外警醒,不会像普光王子一样,被他利用。

“不……”玉襄道:“只是,我不能放任他继续如此。”

虽然月神说,生存之道,无需评价,适者生存,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超凡脱俗,可这样的看法,是否因为他并不是人类,所以可以“旁观者清”?

她凝视着他金色的,阳光一般剔透清澈,却难以看出情感波动的眼眸,和那总是神色淡淡的俊美面容,明明是截然不同的模样,玉襄却忽然感觉,自己感受到了另一种气息。

玉襄忍不住道:“你好像我师父。”

“你师父?”月神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是老师,还是父亲?”

“是老师。”

“抱歉。”月神歉意的为自己没控制好问句而致歉,然后点了点头道:“神本就是人的老师。”

这样的话若是在中原说出来,恐怕要被人训斥大言不惭了,玉襄笑了笑,却又想到了伏凌,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月神敏感的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温柔道:“怎么了?啊,抱歉。”

“没事。”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玉襄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顿了顿,叹了口气,“我师父……修行的是无情道。但是有人曾经跟我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一直不懂,究竟什么才是无情?刚才听了你那番话,我感觉,也许无情道就是这样的——超脱世外,冷眼旁观……?”

月神评价道:“听起来,像是一种苦修的方式。”

他们走到殿内,玉襄在毛毯上盘腿坐下,靠在许多柔软的枕头里,月神袍摆层叠堆落在地,坐在了她的身旁。

“苦修吗?”玉襄看着他,“这种修行方式会很苦吗?”

“这要看他的所求。苦修是为了赐福,是为了解脱,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赐福……

玉襄想象不出师尊或者伏凌寻求赐福的样子。

他们都是那种认定目标,便会亲自达到,而从不会向外人祈求什么的性格。

但解脱……

或许是为了解脱吧?

毕竟,大家修仙都是为了最后的飞升。

可是,伏凌如今修行剑道,修行的一帆风顺,如鱼得水,为什么后来,却会转修无情道呢?

玉襄思索了良久,最终还是决定不妄自揣测。她抿了抿嘴唇道:“那我要找毗沙摩谈谈,你不说些什么吗?”